他踏实的体温却能温暖她。
他坐在那儿,把她拢在怀里,弯起手肘。佟闻漓见到他手上的袖子还挽着呢,清风明月里,他眉眼柔下来,在她面前戳起一块小牛排,喂到她嘴边,哄道:“那这样,我们去把所有的巧克力都买光,好不好。”
高大常青的萨里安海芋三角样式的叶片上呈现白色明晰的经络,随风过来的一阵光被叶片悄无声息地割碎,光屑聚拢、重叠又飘散……佟闻漓在那一瞬间发愣。
他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太温柔了。
温柔地像是一场异国他乡由如萤火虫般的灯火编织出来的美梦。
*
佟闻漓最后没有成为他口中有出息的女人。
她当然知道,她爱吃巧克力是因为甜食带来的上瘾感在作祟,庄园里并没有什么老鼠,只有她沉溺的不管不顾。
她觉得,甜是人类最伟大的味觉,那能覆盖生活所有的味道。
进口超市在除夕之前的人流量不多,大多数的人已经买好了过节要用的东西,还缺一些的普通人会出现在蝇虫翻飞的街头小摊上,断不会出现在物价吓人的进口超市里。
她跟在他身后,在他问到还要不要再买些其他的时候,她摇摇头。
她允许自己有一点点奢侈的小爱好,即便那小爱好偶尔会因为那长在骨子里的贫穷让她偶尔觉得有些愧疚难安。
或许是因为刚刚她坐在昂贵的车里驶过那些即便是在过节的时候也依旧在争抢地盘的小摊贩,随手丢弃出来的瓜果蔬菜残骸和对于又一年要到来的属于穷困的唉声叹气,飘在她乱了的生物钟里,这让她想起从前的躲藏和挣扎。
或许是因为又一年的除夕要到了,她会偶尔想起佟古洲,想起从前佟古洲说过的话,他语重心长地教育她要节俭,他们这样的条件和出身不该享有那样奢侈的东西,就像是他临走前她买的那盘昂贵的虾一样——别图一时享受,要把不安刻在基因里。
结账的时候,他却像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牵着她的手晃了晃。
佟闻漓抬头。
他问到:“想什么呢”
她摇摇头,跟紧了一些,实话实说:“先生,我觉得我最近的日子,过的有些奢侈。”
“只是买几块巧克力而已。”他却侧头这样说道,“你想想你堆在那儿点着灯的那些夜里做的那些翻译稿和你从前做的那些活,那都是你自己靠自己的能力赚来的钱,你买的起。”
“可是现在用的是你的钱……”
“我的钱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是我的公主殿下,更应该心安理得享受我的所有讨好。”
她总叫她公主殿下,好像公主不是靠投胎生来的,而是靠他这样的骑士招兵买马推翻王朝拥护上位的。
她直直地望着他,他却若无其事地拿卡刷,好像刚刚说的一句话有多么平常,一点邀功的表情都没有。
佟闻漓望着那篮子里的那些东西,忽然就不觉得他们有那样的刺眼了。
“走吧。”他推着那车出去。佟闻漓挽上他的手臂。
“等等,两位。”身后有人叫住他们。
佟闻漓转过头去,原先的售货员却追了出来,她来到他们面前,礼貌地说:“先生,我看您的卡是我们的贵宾卡,我们老板叮嘱过,见到贵宾要免费邀请品鉴一下我们的红酒,不知道先生和这位小姐能不能赏光给我们做个测评。”
先生看向佟闻漓,佟闻漓觉得,不喝白不喝,她于是点点头。
售货员就带着他们去了后面的VIP室。
摆在那儿的红酒有些年份,的确不是凡品,佟闻漓盯着那介绍看得认真。
只是没到一会儿,外面闯进来一个男人,不是很高但衣着光鲜,风风火火地很是谦卑。他声音高亢,一进来就在那儿万死难辞其疚的样子:“哎呦,你说我手底下的人怎么这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就凭我这儿的酒也敢让先生评鉴,我这儿的酒哪能跟先生酒庄里的藏品比啊,真失礼,先生,不知道您大驾光临,真是冒犯。”
他一进来就在那儿自责。
先生淡淡地说到:“无妨,只是陪我家小朋友出来逛逛,您不必这么紧张。”
他挂着个总经理的牌子,听完这话后,把眼神落在佟闻漓身上,眼神一变,连忙又笑呵呵地过来赔罪:“阿漓小姐也在啊,哟,我今儿真是撞大运了。”
佟闻漓在那儿疑惑:“您怎么知道我是谁?”
“谁能不知道您啊,先生身边的除了阿漓小姐还能有谁。”那总经理眼神扫到佟闻漓手边袋子里的巧克力,“阿漓小姐爱吃巧克力啊,刚好,我们打算从法国进一批新口味过来,到货了第一时间给您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