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他何时说要禅位给太子,这是明里暗里骂他篡权夺位。
不过也许是司马玮平日作风实在不堪回首,除了稀稀拉拉几个和阮氏有着姻亲的家族,几乎没什么人站出来附和。
司马冲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松了下来,他想杀司马皇族的手足易,想动这些世家却难。那阮信敢当面阴阳嘲讽,也不过是仗着司马冲拿自己没什么办法罢了,顺便也能试探一下司马滕父子如今是否还活着。
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连空气都要凝滞,此时,却听见司马睿咳嗽一声,颤巍巍地开口道:“念!”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这个字却气若游丝,像是从一团气流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字。
内侍看着身后人递上来的折子,打开一看,惊喜之色浮现,朗声念道:“昭罪书,司马滕父子代天子执政期间,所犯冤假错案无数,其中更有欺君罔上,残害无辜百姓等多项罪状,罄竹难书,以下为其十大罪状:一曰滥杀。。。。。。”
那内侍洋洋洒洒地念完厚厚一折的罪状,念得脑门都出了汗,直到最后一桩罪状念完,他才觉得口渴,悄悄地退到后面。
一时间,满堂寂静无声,就连刚刚出来“仗义执言”的阮信也闭了嘴,说不出话来。这上面念的一桩桩一件件,底下的官员里头,有人参与过,有人听说过,甚至他们自己也不敢说自己就半点没沾过上述罪状,此时自然只能像鹌鹑一样,缩起脖子。
司马睿在内侍的搀扶下,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堂前,“太子德不配位,今日起。。。。。。咳咳。。。。。。废去太子之位。”
话音刚落,身边的内侍赶紧端上一杯茶水,帮着顺顺气。
任谁看,这也不是“微恙”。
只是废太子,显然不是群臣关注的焦点,昨日宫中传闻早就满天飞,那接下来,是真要禅位司马冲?
带着这样的怀疑,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静静等待着司马睿后面的话。可司马睿只是吭吭地咳嗽,什么也没再说,便退到了后面的座位上。
司马冲在一旁等的有些急切,连连朝着那宣旨的小内侍使眼色,那小内侍只好又重新上前一步,打开刚刚那张半开不开的圣旨。
只是他还刚刚张开少许,大殿外又传来一个声音。将朝上诸位吓得差点站也站不稳,觉得今天实在不是什么黄道吉日。
小鬼都要出来作祟。
“皇叔急什么”
司马绍迈着大跨步进来,跨国大殿的门槛,一步步走到了大殿中央,无视四周看过来的看鬼似的惊吓眼神,他跪在地上,对着司马睿行了臣礼。
这可真是见鬼了。
比起刚刚的寂静,肃穆,这一刻大大殿似乎又变得鬼气森森。所有人心里都不禁打鼓,司马绍没死,还在这时候突然出现。
来不及细想,司马冲已经“噔”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惊失色地看着面前走过来的司马绍,转瞬间,下意识的矢口否认,“你,你是谁,竟敢冒充先太子,来人,来人,将此贼人给我拖下去斩了!”
他的声音近乎咆哮,外面的士兵却像是一个个耳聋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司马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直面自己的皇叔,淡淡开口,“这满朝文武何人不曾见过本殿,何来冒充一说,皇叔看见侄儿回来,不应该高兴吗,怎么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岂不是伤了和气。”
王导站在朝臣的最前面,今日朝堂上个闹剧他似乎是看不见似的,没有半分惊慌,哪怕司马绍出现,他也不过是抛了个眼神过去,直到司马绍的眼风转向他。
“王丞相,您看我是不是假冒?”
司马绍挑着眉毛,一双漂亮桃花眼落在王导身上,虽是问句,却有只是陈述事实一般。满朝上下又将注意力落在王导身上,只见他只是冲着司马睿行了一礼,没有看向任何一人,开口道:“确是先太子殿下。”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看王导的样子,显然早便知道司马绍没死这事,想当初,王桓与司马绍一同消失在边境,王桓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司马绍却死了,本就引来猜忌重重。
只是后来司马滕派了那么多人在边境搜寻那么长时间,又明里暗里地打探许久,谁知还是让司马绍这厮活着回来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司马冲捏紧了拳头,心里暗骂,脸色也十分难看,几乎失了理智。
“来人,将本王的皇侄带下去,验明正身。”
验明正身,怎么验?
司马绍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半点没打算反抗的样子,嘴角还带着笑,看着站在阶上口出狂言的司马冲,“皇叔的人呢?我见您喊了半天,怎么没人进来?”他一边说,一边还四下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