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在阳光里撞了个满怀
大阪郊外,山中。
一间山中大屋,大屋前是一道山溪和一座精致的小桥,一盏又一盏错落的石灯点亮了通向大屋的石板小径。
大屋前后都有穿西装的男人在游荡,他们敞着怀,露出枪柄,那是以色列的重型战术手枪,使用大口径马格努姆枪弹,连警察用的防弹衣都能贯穿。
大屋的入口处修着一扇雕花铜门,只有推开这扇门,方能感到视野瞬间开阔。
大厅的一半是柏青哥区,另一半是各种赌台。放眼出去每一寸空间都那么诱人,要么是深红色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要么是状似怒莲般光线迷离的吊灯,要么是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玻璃墙。
这很显然是一间赌场,可奇怪的是,这里没有美女荷官,也没有兔女郎打扮的女服务生,更没有柏青哥机那种弹珠倾斜个没完的声音。
与人们对夜晚赌场的理解完全相反,这里很安静,安静到甚至能听到外头山溪的流水声。
唯有的,是站在一张赌桌边的女人,她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套裙,纤细的手指轻点在牌桌上,发髻高耸,显得身段窈窕,明眸善睐——她是这座赌场的经理,樱井小暮。
这时,皮鞋踏出的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响起,秘书打扮的男人把一个黑色文件夹递到了樱井小暮的手中,恭声道:“樱井小姐,将军的紧急传真。”
樱井小暮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转身走向了大厅中央那台门上贴满金箔的电梯,伴随着卡片轻划的声音,电梯门打开,一层的灯光也随之熄灭。
留下的,只有漆黑中保持着半低头姿势的秘书,以及电梯缓缓上升的动静。
……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云霞又红;
月影儿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
电梯门打开,樱井小暮循着歌声步进极乐馆顶层的和式套间,她在电梯里就脱掉了高跟鞋,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地面上铺着传统的榻榻米,室内用简约的白纸屏风分隔,窗户敞开,放进满地的月光。白木屏风边放着一些小几,小几上搁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还未绽放的春桃花。一只白若透明的手从花瓶中拾起那支春桃,一手绾起光可鉴人的长发,一手把这支桃花当作簪子插进去,露出白皙如玉的脖子。
月光中的人影且行且吟且唱,音色叫人想起斑驳的古画。
他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刺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这种也被称作曼珠沙华的石蒜科植物开出的花,红得就像是新流的血,和男人莹白色的皮肤交相辉映。
唱这首女人歌的居然是个男子,但当他舞动起来,腰如束素肩膀伶仃,让人全然忘记了他的性别。
这是纯正的日本歌舞伎,曲目却是中国题材的《杨贵妃》。
跟绝大多数外国人想的都不一样,真正的歌舞伎只有男子才能出演,在歌舞伎中饰演女人的男子被称为女形。这种由出云国巫女阿国创造的艺术原本确实是有女人出演的,江户时代的“游女歌舞伎”伴随着色情服务,之后由少男饰演女角的“若众歌舞伎”则伴随着同性恋情。
直到“野郎歌舞伎”诞生,它才真正成为一门艺术,这以后只有成年男子可以登台。女形们用一生的时间观察、研究和模仿女性,他们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美,这就像看画的人中有些能比画师更理解画作一样,他们无须靠美色,只以歌声和举手投足就能颠倒众生。
樱井小暮就是众生之一,每次她看这个男人白面敷粉且歌且舞,都不忍心去打断他。
在世人们眼里,樱井小暮是稀世的美人,可在这个男人面前,樱井小暮觉得自己的美就像叶子上的尘埃般稀薄,因为这男人比她还要明艳和婉约。
在这种男人面前,女人根本就是多余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