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死啊,师姐!”
如君王般钢铁的意志被那双威严的黄金瞳强行刻入了诺诺的脑海,几乎是立即生效,她的肌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肺部的裂口被补完,被砍断的肌腱和骨骼发出轻微的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和愈合。
不,那几乎无法称作“愈合”,应该称作“缝补”,她千疮百孔的身体被超自然的力量一再地缝补起来,只是这种不可思议的愈合能力并不是免费的,她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被迅速地抽干,好像连灵魂也干涸了似的。
诺诺的双眼先是闭合,紧接着又是猛然睁开,那双暗红色瞳孔上覆盖的阴云已然消散。
身边半蹲着的男孩正在低头看着她,依稀记忆中那对古奥森严的黄金瞳已经不见踪影,他又恢复了平常时候的样子,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担忧,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可诺诺没有听清。
忽然,男孩俯身把积水坑中的她轻轻抱起,大概是想让诺诺舒服一些,所以他仍然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将诺诺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诺诺的视线顺着上移,她先是看到了狂风暴雨中纯黑色的天空,而后是立于天空之下,正向着他们走来的女孩。
她还穿着那身蓝紫色外罩黑纱的漂亮裙子,那是她出门前花了一个小时用心搭配的,可她现在的样子却不再是那个对世界抱有警惕的少女,那对璀璨的黄金瞳中有的仅仅是充满了杀戮欲望的喜悦,仿佛身披血色长袍的女皇。
是啊,她其实根本就不用害怕的,她本就是可以用暴力君临天下的物种。
可路明非对那个正在走来的女孩毫无反应,他甚至把自己最脆弱的背部毫无防备地朝向了她,似乎是在等待利爪同时刺穿他和自己的心脏……这个念头在诺诺的心中一闪而过。
委实是没有时间再细想下去了,女孩走到了诺诺的另一侧,以同样俯身的姿势,张开双臂把两人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那张因爬满了龙鳞而不再温润的面颊,轻轻地贴在了诺诺的脸上,诺诺吸了吸鼻子,嗅到了女孩呼出的鼻息。
那是血腥和泪水的味道。
……
源稚生背靠着一堵微微开裂的混凝土墙壁,点燃了叼在嘴上的香烟。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周围的场景,整条长街被封锁,摩托车的残骸仍在熊熊燃烧,黑道青年们咋咋呼呼的叫嚷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医护人员们沉默且忙碌的背影——他们从长街里抬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死者躺在黑色的尸体袋里。救护车带来的氧气包和血瓶根本派不上用场,这是一场没有伤者的杀戮,每个被波及的人都被下达了死亡的命令。
乌鸦正在跟负责惠比寿花园地区安全工作的警监核对一会要代表警视厅发言的措辞,听上去是要把这起事件归类于交通事故;不远处的夜叉蹲在墙边,掐着一个大腿骨折断的暴走族成员的脖子,嘴里不停重复着“你们是在赛车,你们是在赛车……”。
“伤亡的具体数字是多少。”他问身后的樱。
“惠比寿花园西北的长街上共发现了76名死者,伤者的数目是0。但她并未肆意地屠杀后面赶来的人,只是和路明非和陈墨瞳一起迅速地脱离了现场。”樱说:“看上去她还残留着神智。”
“但她的失控也是事实,没有伤者是因为她下达的是必死命令,所以不会留下伤者。”源稚生摇摇头:“只能说情况还没有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街边的摄像头无意中拍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也在惠比寿花园附近活动,还有人看见他穿着侍者的衣服走进那家中餐馆。”樱把一叠模糊的黑白照片递给橘政宗,照片上面孔惨白的男人对着镜头微笑,嘴唇朱红牙齿铁黑。看起来他已经觉察到摄像头在拍他,特意抬头摆了个打招呼的姿势:“政宗先生还在路上,这组照片他也看过了……”
“王将,对么?”源稚生把手中的照片飞速翻阅一遍,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原来一直对他的存在与否将信将疑……现在看来,局面即将要明朗起来了。”
樱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地说:“他出现在惠比寿花园附近应该是为了绘梨衣小姐吧?”
“嗯,绘梨衣是能够对神造成威胁的致命武力,王将不甘心这样的力量被我们掌握。他为此有过谋划,如此想来入侵系统发布悬红消息的人也应该是他。”源稚生沉声道:“但是他失手了,绘梨衣虽然失控但并未落入他手,这说明有人打乱了他的计划。”
“跟我们先前听到的动静有关?”樱想起了他们在悍马车内听到的那声千鸟齐鸣般的凄厉声响。
“路君阻止了他,只可能是这样。”源稚生点头:“红井方面的进度如何了?”
“正在宫本家主的指挥下按部就班地进行,龙马家主所指挥的自卫队封锁了通往红井的唯一公路,周围的森林里遍布红外线报警器和风魔家的忍者部队,我们还在红井附近安置了轻型地对地导弹,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把红井整个毁掉。”樱说:“但以王将的渗透能力,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红井方面的异常,猛鬼众的人藏在暗处,我们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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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源稚生摇头:“当务之急是找到绘梨衣,躁动的龙血会渐渐地吞噬她的神智,在情况彻底恶化之前必须尽快回到医疗监护中心注射血清,卡塞尔学院的人不可能有那种东西……希望这场大雨没有抹去所有痕迹,她们逃向了哪里?”
“确实是没有完全消抹,根据零星的痕迹分析,她们的藏身地就在新宿区,执行局已经初步锁定了几个可能的区域,搜索工作即将开始。”樱把另一张照片交到源稚生手中:“这也是惠比寿花园附近的摄像头在无意中拍下的,前几天的搜索一直没有结果的原因是她做了美容和美发。”
源稚生默默地看着照片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孩,阳光把她的头发映照成了淡金色,她穿着高跟鞋子,像是踮着脚尖走路的芭蕾舞演员。
许久,他才说道:“我几乎没认出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