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婕追来,问:“梁承,怎么回事?苑林这是怎么了?”“没事。”梁承说,“他在我朋友的餐厅跟同事聚餐,喝多了。”酒味浅淡,乔文渊却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从医几十年,见证无数生生死死,这条老命差点被亲儿子吓没。进了屋,乔苑林被灯光亮得醒过来,半挂在梁承身上,问:“这谁家啊……”乔文渊的脸色难看至极,说:“梁承,你松开他,让他自己站着。”贺婕急道:“你现在发脾气孩子又听不懂,先让他休息,好不好?”“他能耐大了,明知身体不好,跟人学喝酒!”乔文渊生气地说,“休息,让他去,谁也别照顾!”乔苑林迈着碎步挪到乔文渊面前,表情无辜,仿佛下一秒就要认错求饶,结果他反问:“乔文渊,你喊叫什么?”乔文渊一把摘下眼镜,瞪着这个不孝子:“我当不了你爸了,谁愿意当谁当!”“你吼什么吼!”乔苑林酒壮怂人胆,“你不就是个副院长吗?你很牛吗?好几年不管我,你怎么当爹的!爱当不当!”乔文渊要吐血了:“你是不是要造反?!”乔苑林说:“你根本不爱我!就会命令我,爱我就给我买辆车,我也要开大奔!”梁承:“……”乔苑林骂完老爸,掉头看贺婕,情绪愈发奔涌:“还、还有你,你调走后给我打过几通电话啊?你永远在忙,有空再婚、生孩子,就是没时间理我!”贺婕知道他认错了,将错就错地说:“苑林,不是这样……”乔苑林越说越委屈,力气耗尽,也蔫儿了:“你有了健康的孩子,就嫌弃我了是不是……你们都不在乎我。”他趔趄地转过身,被梁承扶住,抬起头,可怜中透着呆憨,说:“帅哥,你给我评评理。”这一场家庭伦理剧散场,乔文渊吃了片降压药,后半夜才睡着,贺婕事不关己,却也辗转难以入眠。梁承把乔苑林抱进卧室床上,拧毛巾的工夫就响起鼻鼾,总算乖了,解衣擦脸,揩过眼皮时一抖,颤巍巍睁开。乔苑林盯着他,如梦如醉,在陌生的房间里,如旧的两道气息,分不清八年前还是八年后。“哥。”他低喃。梁承将毛巾攥出淋漓的水,透过指缝滴在地板上,他回应:“嗯。”乔苑林只说了这一个字,然后失去意识渐渐睡熟,轻鼾听久了像呜咽,梁承守在床边,一直到热毛巾变凉干燥,晨曦驱逐了月光。六点,工作日的闹钟准时响了。乔苑林缓缓睁开眼,头有些痛,看见水晶吊灯、波纹石膏线和墙上的飞镖盘,才发现这是新家的卧室。关掉闹钟,手机有几条未读,都是同事问他到家了没有。乔苑林努力回想,昨晚聚餐,他喝了一杯啤酒,结束后他留下付账……打开支付账单,他有点蒙,为什么没有付款记录?难道他钱不够,餐厅给乔文渊打电话,乔文渊把他赎了回来?乔苑林宛如失忆,聚餐后的事情彻底断片了。洗漱干净,他拎上包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打算随机应变。餐厅里,乔文渊正襟危坐,脸比锅底还黑,贺婕也是没睡好的模样,桌上摆着刚买回来的豆浆油条。乔苑林试探地问:“有我的份吗?”“当然有了。”贺婕说,“还有一份打包的虾仁烩饭,你吃吗,我给你热一下。”乔苑林看见桌上的豆奶,愣了愣。这时梁承从另一间客房走出来,天快亮时眯了片刻,眼下泛青。四口人聚齐的第一餐饭,气氛严肃,乔文渊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问:“酒醒了没有?”乔苑林心虚道:“嗯,醒了。”乔文渊下最后通牒,说:“别拖了,这两天就搬回来。”乔苑林惊讶于居然没挨骂,而且从他爸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无奈。“有委屈可以说,以后不许再喝酒。”乔文渊语重心长道,“我以前没照顾好你,以后一家人在一起,日子还长。”乔苑林受宠若惊:“我知道了。”“你想要车,这周末就去看看,但你刚毕业,开奔驰太过招摇。”乔苑林把豆奶捏得滋出一条线,他昨晚到底干什么了,他爸不但不生气,还要给他买车?贺婕也劝道:“苑林,这是你的家,回来住吧。”长辈一放软,乔苑林根本硬不起心肠,再让甜甜的豆奶一灌,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乔文渊放下心,对梁承说:“小梁,你事业有成,不用长辈记挂,但是愿意的话也可以搬来。”梁承说:“不了,我自己习惯了。”“反正你随时过来住,当成自己家。”乔文渊道,“昨晚幸亏你把苑林送回来,不然在他外面撒酒疯,不够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