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过两日,在崔老夫人的威慑之下,崔延升带回一个珠胎暗结陌生女子的消息止步于崔府,并未传出去,只是这些时日,崔府上下的气氛都有些异常。
如意阁内,崔良玉正躺在院中的软藤躺椅上小憩,饶是她已经安慰过,崔秦氏还是每日都会来哭诉,连累的她这两日也没怎么休息好。
这时春桃匆匆赶来,崔良玉缓缓睁开双眸,瞧见春桃满面桃红,额头带着丝丝汗珠,想来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崔良玉将茶盏推过去,“不慌说,先喝杯茶吧。”
“谢谢大小姐。”
春桃受宠若惊,却也不敢耽误,一口气喝完茶,快速说道:“大小姐,我打探过许多地方,都未打探到任何消息,你说会不会……韩姑娘不是京城人氏?”
本是随口一言,却给崔良玉提了一个醒,秋水般的眸子微微闪动,朱唇轻启道:“春桃,请府上的大夫为韩姑娘诊治一番,听闻初期最易滑胎,既然她肚子里是父亲的骨肉,自然要小心一番。”
“是。”春桃点头离去。
雍兰院内,韩幽若晒着暖阳,不时从牡丹纹白釉小碟上捻起一颗蜜饯送入口中,微微眯着双眸,一旁虽没人伺候,可看起来却很是满足。
春桃到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顿时便心生不快,只是又不好多说,只管快步走过去说道:“韩姑娘,这是我们府上的刘大夫,我们大小姐念你怀的是崔家的骨肉,担心胎儿不稳,想让刘大夫帮你看上一看。”
这两日从崔良柔口中听了不少崔良玉的坏话,韩幽若对崔良玉派来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感,甚至懒得看春桃一眼,只是把手伸了出来,刘大夫上前为她细细诊脉,片刻后将手收回。
春桃立刻问道:“刘大夫,胎儿情况如何?”
“胎儿很稳,只要韩姑娘仔细一些,便不会有问题。”
麝香生效没有那么快,刘大夫一时也没瞧出来什么不妥,只是实话实说。
“无事便好。”春桃微微颔首,对着韩幽若行礼,“韩姑娘,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从雍兰院出来,春桃带上刘大夫一起回了如意阁,见到崔良玉,春桃便忍不住说道:“大小姐,多亏你的没去,那姓韩的女子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简直要气死人。”
“春桃,不要背后嚼人口舌。”小小的斥责了一句,崔良玉看向刘大夫,仔细问道:“刘大夫,韩姑娘怀有身孕多久了?”
刘大夫如实回道:“约有两月。”
“两个月?”珠玉般的明眸中泛起思绪,崔良玉很快便回想起来,那段时日,父亲应该是在陇西处理公务,如若韩幽若怀的真的是父亲的骨肉,那定然是在那段时间。
念及此,崔良玉回神打发了刘大夫,这才对春桃将猜测说了一遍,随后说道:“你派人去陇西调查一番,调查时要谨慎,不要让人看出马脚。”
折枝还未痊愈,这段时日都是春桃处理如意阁大小事宜,早已熟络在心,很快便安排好了人前往陇西。
不出几日,前往陇西的人传回消息,春桃不敢怠慢,立刻回禀,“大小姐,陇西传来消息,未能查到韩姑娘的出身。”
“查不到?”崔良玉拧起眉头,事情既然是发生在陇西,应当会有线索才对,怎么会查不到?
正觉得疑惑,便见春桃欲言又止,朱唇轻启说道:“有什么话便说。”
春桃晓得自家大小姐的脾气,当即痛快说道:“那人虽未查到韩姑娘的消息,却发现了另一件事——陇西李氏一个名为李昱荞,和老爷在朝廷上有官职之争。”
若不是春桃提及,崔良玉都已经忘了,前世的时候她确实听闻了父亲和李昱荞的过节,此人处处给父亲使绊子,恰逢那时她嫁入荥阳郑氏,崔良膺又在暗中出了手,致使父亲失势。
这一次的事情又是发生在陇西,崔良玉很难不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上一世,清河崔氏最终毁于一旦,但这一世——她定要护住家人周全!
崔良玉星眸明亮,叮嘱道:“若是我未猜错,暗中设计父亲的便是此人了。春桃,通知在陇西的人,不必再调查韩幽若,先暗中跟踪此人,看看有什么发现。”
“是。”春桃记下来。
想着韩幽若还在崔府,终究不能将她无视,便又问道:“这些日子雍兰院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之前春桃还听到有下人议论雍兰院那边,只是担心大小姐会不快,春桃才没有提及,此时崔良玉主动问起,她便如实说道:“老爷这几日都未回房睡,夫人日日以泪洗面,老爷也未曾去看过……”
一边说,春桃一边仔细崔良玉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韩姑娘倒是过的快活,虽没有下人伺候,可老爷却未短缺了她什么,每日甜枣蜜饯都会送过去——大小姐,老爷莫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连崔秦氏都不顾了,由不得春桃不这么想,她甚至想到了以后,韩幽若的孩子若是生下来,会不会崔良玉如今的地位也会不保,到时整个崔家都会落入崔延升和韩幽若的骨肉手里。
“不会,父亲不是那种人。”
便是不知晓内情,崔良玉也能大致猜到,父亲不见母亲,想来是因为愧疚,对韩幽若那么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韩幽若身怀六甲,真要对她不闻不问,才会坠了父亲的名声。
此时的雍兰院,仿佛被秋风扫过一般,一片寂静。
今日天气有些凉,韩幽若在身上披了一件百蝶烟缎锦绣氅,在崔府过了段舒服日子,她已经有些不舍得离开这里了,只是一切结束之后,终究还是要走。
正觉得烦躁,突然腹中一痛,且越来越痛,如同腹中有数万根绣花针一般,韩幽若很快便面色苍白,背后冷汗淋漓,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中挤出来一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