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莲惜有一瞬间的迟疑,不过她还是点头,说道:“相信。”
“那你信我吗?”宋归鸿问道。
楚莲惜点头。
宋归鸿缓缓吐出一口气,唇边泛起淡淡的笑,“莲惜,那日之后我想了许多,既然你选择成为陛下的嫔妃,那我便会尽我所能成为你的助力,毕竟你我相识一场。”
楚莲惜有些动容,她想起当年第一次遇到宋归鸿的光景,那时她发着高热,尚服局的宫人替她请了太医过来,她恍惚之间睁开眼,便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
后来她略好些,这位年轻太医替她诊脉,她看着他毫无波动的半张脸,只觉这人过于冷淡不好接近,甚至有些害怕。
直到宋归鸿快离开时,她才壮着胆子向他道谢。
而他不过冷漠地点点头,只道一声“不必”,待到出门前,才后知后觉地折回来,问道:“姑娘家乡是何地?”
她答了两个字,宋归鸿听后面上终于有了波澜,好似是喜悦的情绪,他开口说道:“我听姑娘说话像是家乡口音,故而一问。”
此后宋归鸿对她便多加照拂,楚莲惜感激在心,但宫规森严,她也不敢与宋归鸿太过亲近。
直到有次她无意撞见尚服局的其他宫女与情郎私会,她才隐隐约约察觉到宋归鸿那份隐秘的心意。
能嫁给宫中侍卫或是太医,是多少宫女梦寐以求之事。但楚莲惜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宋归鸿那样的人。
如今她已是皇帝嫔妃,身边又都是江涉的人,宋归鸿或许是唯一一个她可以全心相信的人。
楚莲惜心中升起些许歉意来,她垂着头,不敢看宋归鸿的脸,说道:“莲惜在此多谢大人。”
宋归鸿没有多留,称太医院有事便先行离开。
一时之间室内冷落下来,楚莲惜亦觉着心中空荡,她起身下榻,试探地拨了一下琵琶的弦,弦音震荡,激得她心中一惊。
恰好此时瑞萱进来回道:“主儿,江公公来了。”
江涉不等瑞萱通报完便已走进来,刚好看到楚莲惜拨弦的一幕,摆手示意瑞萱下去,走至楚莲惜身后,右臂绕到她身前,在她手边也拨了一下,笑道:“楚主子想学琵琶?”
这样近的距离让楚莲惜有些不适,她慌忙向左退开一步,摇头道:“没有。”
江涉轻笑了下,他总是这样笑,一侧唇角微微翘起,伴着鼻尖轻哼,让人分不清是笑是嘲。楚莲惜回身看他时,他已经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了,肩背舒展在椅背上,偏着头看她,说道:“学琵琶吧。”
楚莲惜下意识问:“为何?”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江涉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楚莲惜身上,“含羞带怯欲拒还迎,琵琶衬你。”
“瑞萱给我读诗,说琵琶伎的下场不好。”楚莲惜缓缓走了几步,到桌子上的七弦琴前停下,手指在琴弦上依次拂过,说道:“名门闺秀都要学琴棋书画,我学不得?”
“你是哪家的小姐,说出来我听听?”
楚莲惜羞愤不已地瞪着江涉,但很快她便转过头,言语之间带了些凄凉意味,“我不是。”
她何尝不羡慕那些出身名门的少女,自幼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琴棋书画女工针凿无一不通,她们可以仰仗父兄的荣光,觅得良婿,从此恩爱和谐儿孙满堂,一生平和喜乐。
“或许你是的。”
楚莲惜没有听清,转身问道;“你说什么?”
江涉将目光投向别处,“你的宫籍上写着你的父亲是笔帖式楚辉,但我派人查过你的底细,让人找到了给他夫人接生的稳婆,稳婆说那个女孩生下来时,左胸口处有一粒红痣。”
她胸口处饱满丰润,瓷白细腻,在幽兰宫留下的伤痕淡去,半点瑕疵也无。
有些被封藏已久的记忆被触动,楚莲惜只觉头痛,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后脑源源不断地涌向前额,好似要冲出来。她隐约想起有人抬起她的下巴端详一阵,然后让她记住些什么。
随后她便被送入宫中,成为了尚服局的宫女。
“至于你从前是什么人,我还在查。”江涉说至此处便停下,但楚莲惜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
她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你想说什么,都一并告诉我罢。”
“你知道前任吏部尚书,内阁阁臣楚鸿吗?”江涉问。
楚莲惜摇摇头。
江涉含笑摇头,“吏书楚鸿贬谪蜀中时,当年的楚少夫人已有身孕,楚鸿赴任途中惨遭不测,据说全家上下无一人生还,但当时却又并未发现小夫人的尸首。”
楚莲惜一头雾水,问道:“你是说她没死,反而把孩子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