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本有点无聊的小说集合了起来,放回床头,再顺手把台灯关上了,拉起被子躺下,按着颜湘的肩膀,将他翻了过来,让他正面对着自己。
借着窗外的月光,蒋荣生看了一会,须臾恶劣地伸手,捏住了颜湘的挺翘的鼻子。
颜湘在睡梦中喘不过气来,脸颊憋得微红,张大嘴巴呼吸,舌头微微吊出来。
蒋荣生看得有趣,玩了好一会,最后才悻悻地松手,墨蓝色的眼睛轻轻眯起,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许久以后,寂静中传来被子摩梭的簌簌声,是蒋荣生在被子里搂住了颜湘的腰。
还有一声状似无奈的轻哼:“…算了,放过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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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医生说的那样,等颜湘好一些了,能出门了,蒋荣生将一件白色开司米外套扔到床沿边,对颜湘说:“跟我出门。”
颜湘圈着空空的左手腕,神色有些迷惘,没有回答蒋荣生的话,而是仰起头,问:“你有没有看到我手上的那串链子?我一直戴着的,放到哪里去了。”
蒋荣生微微蹙着眉,想了一下,随口道:“估计是扎针的时候摘下来了。那个很重要?先跟我出去,回来再找。车在外面热着了。”
颜湘站了起来,罕见地很有些忤逆,摇摇头,“不行,我得先找到,很重要的。”
“听话。加州的明信片寄回来了,你先跟我出去找家照相馆过塑存起来。马上要下大雨了,到时候店都关门了,又要等到几时。”
蒋荣生几乎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可是颜湘脑子里只有那串佛珠,找不到就一直心神不宁地。
“你自己去也可以的呀。”颜湘苦着脸,“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就是我常常戴着的那一串,琉璃的,怎么会不见呢?”
颜湘皱着眉头,小声地喃喃着。涉及到跟哥哥有关的事情,他就总是有一些执拗。
那串珠子,其实是哥哥的遗物。
当年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哥哥匆忙之间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来,小孩的嘴唇有些颤抖着,一边叮嘱着颜湘,一边把珠子套到颜湘的手腕上,指了个方向让他逃。然后自己转身就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套在十岁小孩儿手腕上的珠子,腕围终究是有限。后来颜湘长大了,却始终舍不得把珠子摘下,而是又去寺庙里求了几颗新的琉璃珠,一并串起来。
后来他就一直戴在左手的手腕上,很是爱惜,除了定时的初一十五的满月消磁,此外未曾取下来过。
现在左手的手腕空空如也,颜湘仿佛心也被挖了一大块似的,蒋荣生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蒋荣生眉眼间有些冷意,捏着手里两张薄薄的明信片,边缘角有些尖锐,膈着手心。他脸沉了下来:“非要找?”
颜湘点点头。
蒋荣生看了半晌,最终是微微一笑,把手里那两张明信片扔到床头柜上。
纸太轻了,没能落到桌面上,轻飘飘地沿着桌角的边缘滑落,掉在地上。
雕塑,在医院里的家人,什么都比他重要。
现在一串珠子,死物,竟也爬到他的头上来。
“好。那就找。”
蒋荣生说。
蒋荣生没有骗颜湘,说找,就真的安心让他找,最后西蒙在房间地毯的边缘和柜子夹角之间找到了那串珠子,用叉杆把它捞出来,递给颜湘。
蒋家的下人们打扫卫生也从不偷懒,所以即使是这种地方,也照样没有什么灰尘。
颜湘捧着那串珠子,用衣服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举起来,在灯光下看着幸好没有什么划痕,才戴回手腕上,心有余悸地摸摸。
西蒙任务完成,“吼”了一声撒着欢跑下大楼。
蒋荣生温和地问颜湘:“能出去了?”
颜湘:“走吧,谢谢蒋先生。”
“不用谢,谢谢西蒙吧。”
蒋荣生笑了起来,深蓝色的眼睛里像蒙了一层淡漠的阴翳。他的唇角轻轻勾起,笑得意味深长。
两个人下了楼出院子,路过东厢房的时候,门没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