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荣生又捏捏颜湘的耳垂,低声说了句“就耍赖”,又看着颜湘的画布,问,“画的什么?”
“你。”
颜湘用纸巾擦着刮刀说。
蒋荣生微微怔愣。
“你。”颜湘说,“这是我第一次很正式的画你,不知道画得好不好。就是想画,所以画了。”
画布上已经涂抹了一层厚厚的颜料,用画刀侧面刮出打出大致的打形,薄颜料已经半干了,现在要用窄刀去继续细化。
站在画布前,能看得出来背景是一大片垂下的花墙,空中有花瓣打着旋旋,似乎能听见春天的风吹过的气息,指尖微微湿润,沾染着春天馥郁的潮湿空气。
颜湘就算脑袋被撞到失忆了,但是画画还是这么厉害,前一天他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画画,第二天就直接上手刮颜料,全凭本能,创造出无比生动的一张画。
画面的地上零碎地铺着一些花瓣,在视觉的右下角,站着两个看不出性别的小孩。
小孩。
蒋荣生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钟,脸色冷了冷,笑容忽地没什么温度,静静地看着那幅画。
“画得很用心,”蒋荣生语气平平地评价道,“看来你对这段记忆很深刻。”
“是的,但是我不卖,上午家里有人对我说,我以前是你策展公司底下独立签约的一个…一个搞雕塑的,一直是你让人帮我打理作品这些事,谢谢你。”
蒋荣生问:“为什么不卖?这幅画,你画得很好。”
颜湘挠了挠鼻尖,说,“我暂时还有一些钱吧,是吗?够我生活就可以了。”
“对了,我的银行卡怎么全部不见了?想看看自己有多少钱,可是我没有印象了。”
蒋荣生已经习惯了他跳脱的思维模式,很耐心地摸摸他的脸颊,说,“在我那。”
“嗯?”
蒋荣生墨蓝色的眼眸凝视着颜湘,温柔又意味深长地,“你的银行卡,身份证,港澳通行证,护照,现金,所有社会保险的卡,全部在我那,我帮你保管……你总是容易不见了。”
颜湘以为蒋荣生在说他的东西总是很容易不见,没多想就点头,说,“谢谢你,那就放你那里吧,我需要用的时候再拜托你给我。”
蒋荣生笑了一下。
“再说吧。”
蒋荣生又把话题拉回卖画的事情,问颜湘,“画真的不卖么?画这么好,也许会成为你的…”
“…代表作。”蒋荣生一字一顿地。
结果颜湘还是很坚决地摇摇头,“不卖,这是我醒过来之后第一次很正式地画你,这是我的心血,要好好留着,我总是觉得,以后的我不会画得像现在这么…这么流畅了,好像有一个怪物在告诉我每一笔,每一刀应该怎么刮怎么拉。”
蒋荣生静静地听着颜湘说他这么喜欢这幅画。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幅画,眸光晦涩,眼角冷冷地。
然而蒋荣生隐藏得很好,没有叫颜湘发现他暗自弥生的阴郁情绪。
仿佛戴着一个完美的面具,笑得依旧温文成熟,嘴角是很浅的弧度,想了想,语气莫名像攀比,对颜湘说,“你以前也画过我的。”
颜湘的眼睛圆乎乎地,“是吗是吗?在哪里,我想看一看。”
“我拿过来给你,”蒋荣生说着,去常常呆着的书房,一拉开黑色漆木桌的抽屉,正中间放着一本素描本,曾经被撕过,后来又拿胶布粘了起来。
除此以外,素描本保存得很好,跟原本得变化很少,本来是牛皮硬纸的封面,但是因为翻得太多,边缘都有些薄了,角一薄,就会微微地卷起来发皱。
蒋荣生让人把前后两张封面都裁剪下来,拿起过了一层封塑,再钉回去,这样就不会因为常常翻动而变薄变皱了。
就是过塑的角边总是很锋利。
从前蒋荣生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时候会盯着画本发呆,没留意,翻动页面,指腹就会带起一阵微微的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