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华还没出声,冯长史已愤怒起身:“上一次刚献过粮,怎么又来要征粮?真当我们南阳郡是粮仓不成?”“郡主!这回可不能应了!再这么下去,南阳郡的存粮都要被征去做军粮了。”献粮给朝廷给北方也就罢了,救万千百姓也是大功德。凭什么要献粮做军粮?大梁有四十万正规军队,每年消耗的军饷粮食是个极其可怕的数字。每年的税赋至少有六成都被用来养兵了。南阳郡可不能来填这个无底洞!陈长史也沉声道:“冯长史说得对。征军粮一事,我们万万不能答应。臣这就去写奏折,回绝此事。”“两位长史稍安勿躁!”姜韶华并未动怒,目光如冰雪般冷静:“这道公文是经过朝议再由户部正式发来的,也就意味着此事是皇上点了头的。这么大的事,太皇太后也没吭声,可见太皇太后也赞成。”陈冯两位长史对视一眼。眼下郡主最大的倚仗靠山,就是太皇太后的庇护和皇上的支持。现在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想从南阳郡征粮,还有一个对南阳郡虎视眈眈的王丞相,郡主焉能拒绝?胳膊拧不过大腿。公文来了,想空口白话地打发回去不太可能。“那就上奏折诉诉苦,我们南阳郡也没什么存粮了。”冯长史迅速出了个主意:“再将朝廷征军粮的数字缩减一半。”陈长史显然更熟悉郡主的脾气:“郡主是想以此事和朝廷交换什么?”姜韶华嗯一声:“我为崔渡请功的奏折已经送至朝廷,现在征粮的公文来了,朝廷封赏的旨意却没到。可见有人从中弄鬼,不出这一批粮食,崔渡的封赏就会被拖延。”冯长史气得吹胡子瞪眼想骂人:“崔公子立的是切切实实的功劳,凭什么拖延?”“想刁难多的是理由。”姜韶华淡淡道:“譬如崔渡尚且年少,大梁官场还没有这般年轻的臣子,等个两三年再封赏也不迟。”“再譬如,崔渡是博陵崔氏子弟。封赏崔氏子弟,不能绕开博陵崔氏。总之,王丞相有的是借口和办法。”冯长史面色难看,显然很想“问候”王丞相一家老少。陈长史思虑片刻,低声道:“郡主的意思,臣明白了。郡主是要以这一批军粮来堵住王丞相的嘴,早些为崔公子请来封赏。”“没错!照着公文上的数字准备军粮。”姜韶华目光微凉:“另外,本郡主写一封奏折去朝廷,请朝廷为崔渡封侯。”陈长史冯长史俱是一惊:“郡主!这要求是不是稍稍有些过了?”大梁爵位有五等,公侯伯子男。郑氏的爵位是安国公。一般而言,爵位都是慢慢晋升的。以崔渡种出新粮的功劳,封个子爵不在话下,郡主暗中出力,原本是打算着为崔渡请封伯爵。现在一张口就是侯爵之位,就连陈冯长史也觉得过了些。姜韶华挑眉冷笑:“一个个冲着南阳郡伸手要粮,吃着本郡主的粮食,还有什么底气反驳本郡主的奏折!”“这奏折,本郡主亲自来写!什么时候封赏的圣旨到南阳郡,什么时候再调拨粮食。”姜韶华决心已定,陈长史冯长史也就不再多言。姜韶华略一思忖,又叫了宋渊进来,低声吩咐:“宋统领先写一封信去崔家,过些日子再亲自去一趟博陵崔氏。”崔渡既然“出身”博陵崔氏,有些事就不能绕开崔家,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宋渊点头应下。于公,他是郡主的亲兵统领。于私,他是崔渡的舅舅。是去崔家最合适的人选。……当日下午,郑宸下令命所有人收拾准备,隔日一早启程回京。
焦郎中看着郑舍人紧绷难看的面色,到了嘴边的询问又咽了回去,只问了一句:“下官去给潭郎中送个口信。”郑宸略一点头。潭郎中知道此事后,有些惊讶,想打听几句。焦郎中口风极紧,什么都不肯说。其实吧,也不难猜。肯定是在郡主那儿碰壁碰得头破血流,少年郎恼羞成怒就要走了呗!潭郎中心里暗暗嘲弄,去将此事告诉王瑾。王瑾沉默片刻,说道:“我们也一同启程,结伴回京,路途上也更安全稳妥。”终于肯走了。潭郎中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这就传令,让所有人打点行装。”御林军们要启程离去,动静着实不小。不过,郡主并没有设宴送行的意思。在屋子里等至天黑的郑宸,一颗心彻底冰凉。姜韶华,你果然一直都是世间最心狠无情的女子。前世你辜负了我的一片深情,今生你依然负我。这是你选的路,和我站到了对面。那么日后,就休怪我心狠手辣。隔日一早,郑舍人王舍人结伴离去。明面上没有撕破脸,姜韶华亲自送了两位钦差至城门处,十分客气地道别珍重。郑宸俊脸沉凝,一言不发,气氛颇有些尴尬。王瑾不得不努力说话,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和郡主相聚重逢。请郡主多多珍重。”姜韶华微微一笑:“王舍人也多珍重。还有郑舍人,等你们成亲大喜之时,本郡主一定送上厚礼。”王瑾也快笑不出来了。自从见了姜韶华的那一日起,他的心里就再无旁人。日后便是听从父亲之命成亲,又何喜之有?郡主明知他的心意,还说这些话,这和持刀扎心也没什么区别。郑宸忽地张口道:“时候不早,该启程了。”王瑾应一声,再次和郡主拱手作别,然后骑上骏马,在滚滚尘土中离开南阳郡。来时有多憧憬希冀,走时就有多伤心失落。王瑾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高大坚固的城门越来越小,城门外的少女身影已不可见。今日一别,或许再难重逢相见。一念及此,王瑾鼻间满是酸涩。他转头看向身侧,郑宸俊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目光直视前方,一直不曾回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