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儿,你这是怎么了?”郑太皇太后心急之下,喊了皇上的乳名,快步过来,伸手摸了摸太和帝的额头。
太和帝无力地睁开眼,冲郑太皇太后苦笑:“皇祖母,孙儿太窝囊太没用了。朝堂混乱至这个地步,孙儿竟无计可施,被臣子们牵着鼻子走。”
“可惜,朕只有一个懵懂无知的二弟。要是有个精明厉害能干的胞弟,朕真想退位让贤。”
郑太皇太后一惊:“说什么胡话!皇位传承是何等大事,岂能信口胡说。”
太和帝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不是信口胡说。这两年来,我自问勤勉,这张龙椅坐得战战兢兢,每日为政务绞尽脑汁。可我做得越多,朝堂越混乱。”
“北方天灾连着战祸,南方富庶,却被世家大族占据。朕这个皇帝,连一个京城都掌控不住,朝臣们面上恭恭敬敬,心里都没拿我当回事。”
“父皇在世的时候,好歹朝堂还有个表面平稳。现在,连这层脸皮都被撕开了。朝臣结党营私,互相攻讦,边关大将被换,一州刺史被弹劾,后宫动荡难安,兵部尚书也被弹劾。”
“朕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朝堂安稳些。朕明明想治理好江山,却眼睁睁看着大梁江山越来越混乱。”
太和帝的声音渐渐嘶哑,眼睛越来越红。
郑太皇太后听得心惊不已,原本想为安国公求情,现在这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先安抚哄住太和帝要紧。
“天灾战祸,哪能怪你。这是老天不公,给大梁百姓降下的灾难。”郑太皇太后伸手搂住太和帝:“至于朝堂里这摊子事,一直都是这样。臣子们争来争去,争的还是你这个天子的信任和器重。”
();() “你想抬举谁,就抬举谁。想用谁就用谁。谁犯了错,只管责罚处置。做天子,不必会做多少,只要会看人会用人就行。”
说来简单,人心隔着肚皮,脸上套着的面具一层一层,哪能看得透?
他想用人,身边也得有可靠之人才行。
太和帝再次沉默。
许久过后,才张口:“皇祖母的来意,孙儿都清楚。这次不行。朕严惩了左锋,即将审问王易,就不能轻易饶过安国公。”
郑太皇太后眉头一拧:“这怎么能一样。左锋和王易都是臣子,安国公可是你哀家的亲侄儿,是你的亲表叔,是自家人……”
“安国公姓郑,是郑家人。”太和帝忽然打断郑太皇太后:“朕姓姜,朕的自家人,只有姜氏一族。”
郑太皇太后被噎了一下,目中闪过怒焰。
太和帝抬头,和郑太皇太后对视:“祖母嫁进皇家数十年,便是父皇早逝,也还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以后,孙儿会奉养祖母,孝敬祖母。郑家到底是外戚,祖母还是要有些戒心,以免被人利用。”
郑太皇太后怒火蹭地冒了出来:“皇上以为哀家是老糊涂了?分不清里外?哀家是要用郑家父子做事,为皇上当差,难道会做他们父子手中刀不成?”
“那个蒋御史,是王丞相的人。洪侍郎不知何时,也被王丞相收买,和蒋御史勾连起来,一同弹劾安国公。皇上要是严惩安国公,就让王丞相称心如意了……”
太和帝只觉头痛欲裂,太阳穴汩汩。
他想张口,忽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在昏迷的那一刻,耳畔响起了尖锐的嘶喊:“快来人,快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