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和戴尚书熬了一夜,将这一桩案子查了个底朝天。
时间太短,左越根本来不及捂住这么多人的嘴。戴尚书倒是有心包庇,奈何安国公虎视眈眈,容不得他做手脚。
结果这一审,拔出萝卜带出泥,将左越前前后后做的那些勾当都审出来了。
安国公打起精神,拱手禀报:“左越原本是想借此事诬陷南阳郡主,暗中指使麾下士兵杀害饥民。结果错打错着,这一拨饥民确实做过许多不法之事。”
太和帝目中闪过怒焰,用力拍了一下御案:“左越为何要做这等事?韶华堂妹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平白诬陷韶华堂妹?”
戴尚书咳嗽一声,正要说话,安国公再次抢过话头:“皇上可别忘了,三年前南阳军主将左真被弹劾,丢了官职。左氏一直对郡主怀恨在心。这是逮住机会就想狠狠咬郡主一口……”
“郑尚书请慎言!”戴尚书见势不妙,立刻张口打断滔滔不绝的安国公:“这些暴民,敢杀人抢粮,易子而食,早已不是什么良善百姓。他们说的话,未必全部可信。”
然后,正色拱手对太和帝道:“左氏一门皆是大梁忠臣,尤其是左大将军,领兵镇守边关十数年,为大梁抵御外敌。左越也做了数年的城门官,平日当差勤勉,并无什么恶行恶迹。”
“恳请皇上明察此事,不要无故冤枉了左家儿郎,别令忠臣良将寒心。”
这是在提醒天子,左氏手握兵权,位高权重,没有确凿证据,不能随意处置一个左氏嫡支子弟。
太和帝默默看戴尚书一眼。
这个戴尚书,平日和左氏看似没什么来往。此时站在左氏立场说话,当然是因为王丞相。
王丞相雄踞朝堂数十年,投入他麾下的文臣武将不计其数。左家是王丞相最锋利的爪牙,张尚书周尚书和眼前的戴尚书,同样是王丞相的左膀右臂。
坐了龙椅,才能体会到天子的不易。朝中重臣一个鼻孔眼出气,他不愿看到朝堂再起党争,可不借助太皇太后安国公之势,又如何弹压住王丞相等人?
这件事,摆明了是左越的过错。现在王丞相一党要力保左越,他这个天子,该如何断案?
“皇上,”安国公沉声张了口:“左大将军当然是大梁忠臣,左氏一门出了许多能征善战的好儿郎。不过,树大了,难免会有枯枝烂叶。就像三年前的左真,在军营里恶事做尽,不知悔改,便是王丞相也保不住他。”
“现在这个左越,品性如何且不论。单论眼前这一桩案子,既有可疑之处,就该一查到底。”
“臣恳请皇上下旨,令刑部捉拿左越归案。”
戴尚书却道:“臣以为,不必小题大做。范大将军领兵苦战,北方蝗灾频频,眼下朝廷正该齐心合力,共度难关。这等时候因一点莫须有的罪名,捉拿一个有功的武将,实在不妥。”
两位尚书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也可见,他们都没怎么将年少的天子放在眼底。
太和帝压下心里的恼怒不快,淡淡道:“此事朕要斟酌思虑,你们都先退下。”
两位尚书这才各自闭嘴,拱手告退。
太和帝独坐在龙椅上,年轻的脸孔闪过深深的疲倦。
……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一杯带着袅袅清香的茶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