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一声干笑,表达跟皇帝同气连枝的情谊。
御史中丞耿贤礼是个死硬派,成天跟陛下对着干的那帮老臣里,他算头一号人物。
祈岚是他的得意门生,指谁咬谁的好狗,这么个穷书生哪儿能尚公主?
其实他倒跟谢世子的想法不谋而合,那两个根本就是陪衬,语重心长道:“陛下,公主这是想嫁去江左啊。”
皇帝心惊,眼中满是狐疑,“不可能!”
杜启茂一滞,深知皇帝顺毛捋的脾性,改口道:“诶也是,殿下向来睿智,又天生慧眼,说不定是有心招揽……”
心里却在腹诽,我呸,朱家那小子毛都没长齐,招揽他作甚。
皇帝转头看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端不稳,别以为朕不知道,最早说小五生具慧眼、有提拔之能的,可不就是你这老儿。
杜启茂见他眼神怪怪的,胡子一捋,笑道:“可惜,公主眼界高,嘿,也是犬子不争气,不能得其青眼。”
好说也是堂堂一朝宰执家的公子,别说青眼了,入围的资格都没混到手。
连邻县乡绅家的儿子都不如,他郁闷啊。
皇帝听了直摇头,“不成不成,杜征那口没遮拦的性子,欸,杜相啊,不是朕说你,先帝在时,常夸你治理民生一把好手,堪得委以重任,怎么自家孩儿倒养歪了呢?
熙沅的脾气那是相当好的,从小到大没见跟谁红过脸,手下的乌衣卫只动用过一回廷杖,打得就是他。
要不是当时朕好心替你劝一句,先帝爷怕是要叫人勾了他的舌头。”
杜启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恨,连笑脸都赔不出来了。
错眼间,见到下方大批乌衣卫往水榭的方向去了,他借机岔开话题,“那边怎么回事?这阵仗,别是有刺客吧?”
“刺客?哪、哪呢?”皇帝一惊,回手拽住他袖子,“来……来人啊,护驾。”
秦昶原本藏在水榭入口,抱着手斜椅在柱子后面,瞧见洗朱亭里虞莜的窘样儿,乐得眉开眼笑,兀自跟那儿嘀咕: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猪瘟和叫化郎是个什么货色,今日你可算瞧见了,这样的人能嫁?货比货得扔我跟你说。
不过谢洵这一遭出乎他的意料,就那一张嘴得罪人的狗脾气,没想到见了小磨人精也是五迷三道。
啧,要么说呢,她那小模样……是真招人喜欢。
这货正自想入非非,眼见姜皓带人朝这边来了,跳起来转身钻进迷宫。
反应挺快啊小妖精,来呀,来玩躲猫猫。
迷宫边缘有采光的琉璃窗,他一边往里跑,时不时绕到窗边,热闹还没瞧够。
“啊嚏——啊嚏——”
跑着跑着,鼻子一阵奇痒难耐,他站定四下扭头,耸了耸鼻,随后又是一连串喷嚏,打得泪如雨下。
意识到被人拿住死穴,抹着眼嘀咕一句八字不合:
“算我倒霉,这回又栽你手里。”
他把衣襟扯上来兜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眉眼,睫毛又密又卷,其下眼眸深邃,色泽泛金,在天光下比常人的瞳色略浅,显出某种神秘的魅惑妖冶。
别急,还有后手呢。
脚下发力,七拐八拐到了东南角,一个肘击撞破琉璃窗,随后一只好似玩具的细小弓弩出现在手里,朝着对岸一株凤凰树,“嗖”地射出一箭。
也不管对岸的人听不听得见,难掩兴奋大喊一声:
“关门放狗,哈哈……”
白南收到哨讯,抓过搁在树杈上的麻袋,松开袋口往下一倒,捏着鼻子变了个声。
“杜衙内,送佛到西天了,赶紧的吧。”
杜征跌在树下,七荤八素站起来,抬头一看,脸上乐开了花。
漪清园,嘿嘿,小爷我进来了。
今次好逑宴,他想了无数混进来的法子,奈何宴帖是实名的,即使他不介意冒名顶替,也没人愿意将这等殊荣换银钱。
午后,他到了宫门外面,打听到漪清园有相亲小宴,一时又被欲望蒙了心。
好想去啊,要是那三个幸运儿里有他的份儿,他发誓,回去就给老杜家列祖列宗烧一个月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