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归的胃是在出事后饿坏的,吃得差不说,经常有一顿没一顿,入口基本上全是凉的。
虽然贺岱岳做的菜味道不咋滴,至少干净管饱,且时不时添些肉蛋补充营养,褚归的胃慢慢好转,偶尔吃点凉的粗糙的没啥,但不能饿狠了。
聊到上辈子褚归的身体,贺岱岳条件反射性地愁眉苦脸:“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看你跟麻杆似的,老担心你一跤摔折了或者风大点吹跑了。”
“老黄历的事了你提它干嘛。”褚归检查着药箱里的物品,他虽不需要参加麦收,但同样得时刻提防着,每年麦收均有人要么割伤、要么中暑、要么被蛇咬。
上辈子他有且仅有一次完整的麦收经历,人瘦了一圈不说,还晒掉了一层皮。
晒掉一层皮不是夸张的说法,是真的掉皮,褚归裸露在外的后颈、手背,晒伤的皮肤崩了无数裂口,沿着翘起的边缘一撕,发黑色皮肤顺着方向揭落,露出里面白里透红的新生嫩肉。
褚归第一次发现自己是晒不黑的体质,脸有草帽遮挡,晒伤的皮肤一换,晚上跟越晒越黑的贺岱岳走一块仿佛黑白无常到阳间勾魂来了。
除了双手被镰刀磨出的茧子,褚归身上毫无麦收的痕迹,人是累得够呛,却因祸得福,体力劳作令他身子骨变结实了几l分。
“对了,你当年是不是做了什么,我后面咋没听过石刚的消息了?”石刚一个小人,褚归不至于过了一辈子仍怀恨在心,无非是谈到了随口一问。
“他作风败坏,我给公社写了封举报信,他好像被派到大西北挖沙子了吧。”贺岱岳轻描淡写道,只字不提他为了揪石刚的把柄,费了多大的功夫。
贺岱岳六年的兵不是白当的,他的举报信公社十分重视,迅速组织了调查小组对石刚进行彻查。
举报内容属实,石刚连到底得罪了谁都没弄清楚,干部的职位就被端了。
果然,褚归盖上一应物品齐全的药箱,侧身望着贺岱岳:“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若是贺岱岳会甜言蜜语,他此刻该顺着说是,但他大老粗,直接摇头:“我是慢慢喜欢上你的。”
慢慢喜欢上……褚归承认贺岱岳的真诚打动到了他:“嗯,我也是慢慢喜欢上你的。”
褚归感知敏锐,如果贺岱岳一开始便存了喜欢的心思,褚归很可能会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毕竟对方是男人。
在喜欢上贺岱岳之前,褚归脑子里从未有过任何喜欢男人的念头。贺岱岳亦然,所以他们的缘分是天注定的。
一见钟情说不上,好感必然是有的,毕竟贺岱岳对褚归给予的帮助,早超过了普通心善的范围。
忆完往昔,褚归催着贺岱岳上床睡觉,他是不用下地割麦子了,贺岱岳可有的累受呢。
“才八点。”贺岱岳嫌时间太早,凑着头亲褚归的脸,右手悄摸揽到腰上,手掌辗转抚摸。
“是已经八点了。”褚归抓住贺岱岳的手,将其从衣服里拿出
来,“你要几l点起你心里面没数吗?”()
贺岱岳又长又久,让他遂了意,不得九点往后了。被褚归冷漠拒绝,贺岱岳仰倒在床上,手脚大张,一脸的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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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归探身取了床头的杂病续册,踩着鞋朝外走,贺岱岳蹭地坐直:“你去哪?”
“我上外面看去,免得亮着灯你睡不着。”褚归扬扬手里的续册,寄来半个多月了,天天忙东忙西的,他拢共翻了不到一十页。
“我睡得着。”贺岱岳伸长胳膊把褚归拉回来,拽他到床上,“你看你的,我睡得着。”
贺岱岳上过战场,甭说亮着灯,哪怕边上有人打架,他照样不影响睡眠。贺岱岳挪到床里头,褚归靠坐着,他的脑袋正好在褚归上半身的阴影里。
褚归看了一例病案,扭头一瞅,贺岱岳闭着眼睡熟了,脸朝着他的方向,一只手搭着他的腿,仿佛想把他拥进怀里。
贺岱岳的睡相令褚归不自觉勾起了嘴角,他摸了摸贺岱岳的侧脸,轻轻牵着他的手搭到腰腹上。
仿佛熟睡的孩子找到了依恋,贺岱岳于睡梦中舒展了表情,他无意识动了动胳膊,将褚归揽得更紧。
翻续册翻到十点,褚归塞书签标记了阅览进度,他拿开贺岱岳的胳膊,准备去后院上个厕所再睡。
首乌安静地趴在马厩里,体型有了几l分成年马的影子,砖瓦厂运货的马通常是五年以上的大马,卖马的主任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别过早让小马驹载人。
两三岁的马,看着体格大,实际内部器官尚未发育成熟,过早载人容易影响马的寿命。
马背上黑乎乎的一团甩尾巴的是天麻,拴了两个多星期,多次逃跑失败的它整日蔫头巴脑的,见着人连眼神都懒得奉欠,饭量倒是与日俱增。
褚归去返约莫花了三分钟,睡着的贺岱岳不知何时醒了,等他回来躺下,方抱着人重新一觉睡到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