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茫茫雪原上,白色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刚刚它伏在那一堆雪中间,舒墨根本没有发现。
她俯身盯着那昏死过去的小东西,“那它刚才是在埋伏我们吗?”
“应该不是。”墨白迟疑,“这只拟兽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我猜它早在我们过去之前就趴在那儿休息了,高山上很少有人类过去,它躲在这里可以放心养伤。”
游戏世界的所有生物本质都只是数据,死亡不会留下尸体,受伤了也不会流血或影响行动。没有血腥味暴露它,拟兽如果想藏,根本不会被发现。
如果不是墨白无意间捕捉到空无一物的阴影中好像有一团东西颤动了一下,因此产生疑心,恐怕他们此时已经离开这里了。
墨白像展示一只被拔了毛的鸡一样给舒墨翻来覆去地展示,“你看它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舒墨露出怀疑眼神——它真的不是被你打成这样的吗?
墨白轻咳一声,试图解释,“我追上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很虚弱了,不然它装死也不至于逃过我的眼睛。我本来下手都很轻了,生怕把它不小心弄死,是最后一拳没收力度,它才彻底晕过去的。”
说到最后,他还有点愤愤不平,好像这一切都是拟兽自己害的。
舒墨却是暗暗心惊。
这个等级的拟兽已经拥有约等于12、3岁青少年的智慧水平。它在认出墨白是召唤兽之后,装死骗过他,再
趁机偷袭召唤师本人,实在是很聪明又铤而走险的一招。
舒墨回想起它在那一刻眼底泛起的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浓浓杀机,心有余悸。
至今为止,她已经和很多低级魔物交过手。这些怪物一个比一个凶恶狰狞、悍不畏死。对玩家的仇恨就像一段被写入它们脑海里的既定程序,如果可能,它们会毫不犹豫地将舒墨撕成碎片。
——但墨白不同。
舒墨的目光隐晦地落在少年身上。
也许是因为他从始至终表现出的友善态度,让舒墨在这几天里逐渐形成了一种错误认知,那就是有智慧的魔物对人类的态度是不同的。
所以当一只拥有智慧的魔物对她表现出意图清晰的杀意时,舒墨便陡然间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心惊。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几天过得实在是太容易了。
仔细算来,舒墨来到这个世界其实还不到一周。
生存危机被轻而易举地解决的后果,就是她从来都没能对这个游戏的危险程度建立清晰认知。
就连她遇见过的玩家们都表现得云淡风轻。
但那云淡风轻不是因为危险不存在,而是因为这些人早已在这十年间适应了刀尖上舔血的残酷生活。而舒墨和他们差了整整十年的距离。
这错过的十年让她落后的不仅是等级,更是对整个游戏的认知。
舒墨心底宛如被狠狠敲响一记警钟,回过神来,她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你还好吗?”
舒墨恍然抬眼,墨白正眉头紧锁地看着她。
墨白确实是不同的。
她冷静地注视着少年暗含关怀的眉眼。
——但那仅仅是因为,他是墨白而已。
因为察觉到温暖而小心翼翼地接近她,如同拥有雏鸟情结的幼鸟,在认识的第一天便将她的名字冠到他的姓氏上的墨白。
舒墨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事。”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神情恢复正常。
只是望向周围时更多了几分警觉。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遇到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危机,对舒墨产生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但平静下来之后,她发现这其实是一个绝佳的、送上门的机会。
“你准备怎么处理它?”墨白问,“就算暂时收服不了,杀掉它也能获得不少经验,就是有些可惜……”
每一只这样的魔物都可遇不可求,难得遇见了,以舒墨的等级却无法收服,墨白的语气十分惋惜。
抬头一看,舒墨却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不可惜。”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东西,一下一下随意地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