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喜扭过头来,见二人僵硬地站着顿时有些不解,小声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程琉青扬起头,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回答说:“你可写完了吗?我来试试你学得如何。”说着便往月喜那边走去。
与王佳旭擦身而过时被拽住了手臂,程琉青紧绷了身体等着他的下文,只是几息沉重呼吸声后他便又松了手,泄了气一般,沉默半晌后才低声地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蒋栩能伏法。”
程琉青静了静,只能想起一句颇为无力的话,“蒋栩做了这么些恶事,自然会罪有应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蒋栩还是知府,但早已没人记得那几十条枉死的性命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硕大的顽石压在程琉青的心头,他的胸口充盈着怒火,只是那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瞬间偃旗息鼓。
深夜的凉风吹得程琉青打颤,他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有些朦胧的景色才慢吞吞地抬脚往自己的屋走去。
漆黑的夜中突然照进黄澄澄的灯光,程琉青缓缓抬起头看去,房门被从里打开,傅宴存低着头正往外走,那片光亮将他的身影映得很长,直从门前蔓延到程琉青的脚下。
傅宴存的眉目在他眼前逐渐清晰后,程琉青才发觉他与王佳旭的相似之处。
背负仇恨下求告无门,傅宴存于他与他于王佳旭一般,无论多么摇摇欲坠风雨飘摇,那都是唯一能脱离深渊的绳索。
“回来了?”
看见程琉青时傅宴存只愣了一瞬,便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极为自然的牵起他身侧的手,说道:“我正想去寻你,这是去哪里了,竟比我还要晚些。”
手被傅宴存握得很紧,程琉青抬头去看他的面容,在四目相触的瞬间程琉青似乎也看清他眼底有和自己一样的庆幸。
“去找月喜说了会儿话,还有问了些王佳旭有关蒋栩的事。”
傅宴存拉着程琉青往屋内走去,听见这句话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问道:“问出了什么吗?”
程琉青点点头,心底暗自下了决心,转身将房门关好后便将王佳旭写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傅宴存说道:“这是王佳旭写的蒋栩的罪行,我并未考证,只是先拿给你过一眼,你看可用得上吗?”
看着程琉青手里的几张纸傅宴存有片刻的诧异,接过来的同时挑了挑眉,可翻开只看了一眼便严肃了起来。
那上面的东西程琉青并未看完,只是看了第一行便收了起来,看着傅宴存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想必也应当是恶劣至极的事情。
沉寂的氛围将纸张翻动的声音放大,干燥的声音让程琉青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他呼吸再次变得急促,看着傅宴存一言不发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你怎么看?”
傅宴存将那几张纸收了起来,看着他因为不忿而气红的脸,并没说话只是伸手摁着程琉青的肩膀让他坐下。
“的确写了很多,只是若想成为罪证也都需要证据,里面的每一条我会让人去找到的。”
傅宴存声音十分沉稳平静,清晰的一字一句落进程琉青耳中倒让他心头的火弱了不少,他抬头看着傅宴存一眼后便又垂了头。
程琉青轻声叹了口气,闷着声音说,“我往日以为孙直遂欺男霸女是顶天的恶了,只是越往下走便是越加的无耻。”
这话听起来灰心,傅宴存伸手摸了摸程琉青的头发,俯身将他轻轻揽进怀中,静静地感受他起伏的呼吸和烦乱的心绪。
“我并不愿打击你,只是往后在京城还会遇着更多,那里到底不是一个平和的地方。”
感受到傅宴存说这句话时语调蓦然低了许多,搂着自己的手也收紧了几分,程琉青从傅宴存怀中渐渐抬起了头。
他如何不知道,自从他从到京城的第一天便知道这个地方是龙潭虎穴,平和二字更是从未有过。
烛火将程琉青的侧脸照得很亮,颤抖的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傅宴存,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静静地等着接下来的话。
傅宴存凝视了片刻便移开了眼睛,突然松开了手,后退几步,站得离程琉青远了一些。
突然撤离的动作让程琉青有些不解,心里渐也升起不安的情绪,他看着陷入暗处的傅宴存的脸,被夜色吞噬得模糊。
犹豫再三,他还是轻声地问,“你怎么了?”
见这句话下落无声,程琉青伸手搭上桌沿,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很慢,扶着桌沿的手不断地收紧,站直了身子朝傅宴存仔细地看去,黑暗让他看不清傅宴存的脸,只能摸索着去捕捉他贴在身侧的手,正小幅度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