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行手忙脚乱地捞了一把没关严实的房门。
他不敢开得太大,只能装作人老健忘站在房门口发呆的模样,借着一点缝隙往里面看去。
两个少年的身影前后交错着,紧紧攥着对方的手。
个头稍矮一些的那个约莫是有些头晕,闭上眼驻在原地,手背搭在额头上,整张脸都快皱在了一起。
他对着面前的人嘟囔了句什么,后者抬手握住他的指尖,把自己的手背贴了上去。
方栀的指尖微微颤了颤,薄薄的眼皮往下一落,眸子里的光亮就被层层叠叠的眼睫遮盖。
有那么一瞬间,屋子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像是隆冬结束后迎来的惊蛰,亲昵而克制。
赵知行缩回了手,轻轻关上房门。心里忽然有些安定。
但他到底是个beta,没有腺体,自然就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小小房间里,信息素已经紊乱纠葛成了什么模样。
光明正大
谭枫是在睡着后,才后知后觉出自己大概是有些不高兴。
脑袋晕乎乎的,不是简单的一句“没睡好”可以解释的,也不排除遭受了病毒性感染的侵害,抑或是什么难以诉诸于口的心事和情感。
总归心里很酸很沉,像是坠着一块巨石,挪不开又无可奈何。
顾嘉言和他说过,心里有事藏着的时候,梦也会变得沉闷繁琐起来。
就像他此刻脚下走不完的楼梯,盘旋着缩在一间逼仄的小房间里。前路又黑又长,只能在恍惚间嗅到一点点熟稔的墨香。
那是什么?自己又为什么要走这段楼梯?
谭枫停下了脚步,在一片混沌中抬起头。
鼻尖的墨香越来越浓,alpha仰着头看向身后重新没入黑暗的阶梯,倏地想起来自己是要找什么人。
他试探性地往回迈了一步,下一秒,整个人便天旋地转,强烈的失重感扑面而来,紧接着掉进滚烫的黑暗中。alpha周身仿佛被烈火炙烤着,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谭枫皱起眉,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求救。
他的指尖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握住了。
那一瞬间谭枫惊醒过来,灰白的房顶最先映入眼帘,随后朦朦胧胧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最后才察觉到额角细密的薄汗。
替他擦拭着额头的人一怔,反手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谭枫努力眨了下眼,将方栀模糊的轮廓勾勒出有棱有角的边,他盯着alpha低垂的眉眼,悬在心里的紧张倏地落了地。
“方栀?”谭枫刚开口说话,就发觉自己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他清了清嗓子,伸手拨开了方栀的手问:“我是发烧了么?”
“387。”方栀说,“疯了似的跑了一宿,穿的又少,你不发烧谁发烧。”
谭枫偏了一下头,用手背盖住眼,嘟囔着:“难怪咖啡因没有效果。”
alpha手指微蜷,片刻后打开指根之间的缝隙,眸光从层层叠叠的眼睫中透出来往外看。
这间屋子里的窗正对新城最繁华的大街,入夜后便是一片霓虹彩绿,细碎的光折成各种角度从窗外漫进来,静静地落在无人休息的左半边床褥上。
谭枫眨了下眼,又问道:“天黑了啊…我记得你不是和沈归夷她们约好了要一起吃晚饭的吗?”
“饭什么时候吃都来得及。”
方栀闷闷地说着,起身开了床头灯,又到屋外去拿了杯热水回来。
谭枫已经自力更生,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栀把水塞在他手里,然后伸手捞过另一侧的枕头,严严实实地塞在原本的枕头下面,这才让谭枫靠下去。
后背挨上了那些松软舒适的填充物,明明该是怡然自得的美好,谭枫却倏地加快了心跳。
他还在闷头喝水,垂眼回味着方才那句话里暗藏的亲昵和暧昧。
方栀忙完这些,又起身去屋外打了个电话,然后拿着两盒退烧药再次走了进来。
谭枫作为一个多动症晚期癌症患者,第一次这么安分的坐在床头看着alpha忙进忙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栀的身影,从里看到外。
等方栀全部忙完坐下,他已经把杯底舔了个干净,然后把散着热气的玻璃杯撂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