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枝端着个塑料盆,一边往病房区走一边说话,塑料盆里面放着牙膏和牙刷还有毛巾之类零碎的东西,还有一碗刚打的白粥。
“人和动物最本质的区别就是,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而且现在他大概也是揣测不安吧,不知道阿姨来了以后会怎么说。”
王鑫原本背着手往回走,听到“阿姨”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单崇怎么想的他是不知道,但是他就有点儿难受。
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小姑娘突然停了下来,他一个刹车不稳差点儿撞着他的背。
王鑫抬头,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再去超市看眼,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忘记买……买点水果?”
中年男人莫名其妙,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这时候越过卫枝的肩头,他看见在走廊的尽头,单崇所在的住院病房门口长椅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就背着个简单的帆布包,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低着头,双手交叉握拳抵在眉心。
在她对面就是病房门,她却没有急着推开门进去看一眼,她只是坐在病房外面,沉默地做着自我挣扎,再沉默地流泪。
没有嚎啕大哭。
也没有大声训斥。
没有愤怒地要求撤回单崇的复出计划。
更没有责怪任何一个人……
可能是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出发,花费几个小时坐车来到长白山,一路寡言少语,然后再隔着病房窗户看到躺在病床的儿子时,情绪再也掩埋不住。
仅此而已。
卫枝抱着塑料盆转身得干净利落,王鑫懵懂跟在她的身后。
走廊上很快恢复了最开始空无一人的状态,把片刻的宁静留给了长椅上的女人。
……
单崇是在半夜醒来。
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卫枝趴在他的床边,原本就睡得很浅,几乎是他一动她就跟着睁开了眼睛,迷迷瞪瞪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睡觉时留下的压痕,她问:“怎么了,是不是渴了?”
一边说着一边去拿矿泉水。
单崇是有点儿渴,一只手撑着坐起来,看着小姑娘慢吞吞地跟水瓶盖做斗争。嗤笑了下:“拿来吧。”
她打了个呵欠,把水递到他面前,看男人伸出没事儿的那边手随手把瓶盖拧开再从她手里抽走,她嘟囔:“你看,我就从来不对做不到的事逞强。”
单崇喝了水,环顾四周,在看到床头的一个保温饭盒时愣了愣。
卫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个保温盒,“啊”了声:“阿姨下午来过,怕你晚上起来饿,给你弄了点儿家里包的蒸饺,说你起来饿了可以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拿。
“她来过?”
“对,然后晚上只让一个人陪床,她坐了一天车也该累了,我就让她先回酒店……”
卫枝打开保温盒,嗅嗅里面的食物,摸摸盒子周围,好像还热乎。
搞完一系列操作,她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似乎过于的安静,抬起头看向男人,后者正沉默地望着她。
她冲他笑了笑。
单崇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宣布判罚结果的死刑犯,喉结滚动,他说:“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卫枝放下捧在膝盖上的食物,放到单崇面前,站起来,转身从身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只听见她说,“阿姨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她手中的东西伴随着她递出,逐渐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