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生到医院停车场时,微信提示音响了两次。
他慢悠悠走到自己车旁,拉开车门前拿出手机划开屏幕。
是温姝宜发来的。
一条显眼的转账信息,另一条是个务必让他收下的客气话语。
话里话外,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如今陌生无比,甚至还不如只有几面之缘的陌路人,很别扭,除此之外,他还觉得胸膛里有无可言说的憋闷。
上了车,拿到储物格上的香烟盒,摸出一支后含在唇间,而后缓缓降下车窗。
周怀生手指修长,骨节匀称,看起来很像是一双弹钢琴的手,从前工作扛着摄像机一场一场赶行程时,曾不止一次被同事调侃说他这双手看起来养尊处优,再加上独特的贵公子气质,说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打工人。
如今自己做了老板,反倒跟从前也差不多。
累死累活,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有这样无法言说的问题需要自己排解。
跟温姝宜重逢虽然是件开心的事,但在这浅显的欢喜背面,也有些深刻的问题需要逐一解决。
回到寄云天时,午饭时间刚过。
一楼前厅处的饮茶区几乎坐满了西装革履的商业人士。
寄云天是他两年前开起来的独树一帜的酒楼,素有生意场中的食堂之称,因为中式风格明显,往来者又几乎无白丁,常常被人调侃于身价如何还要看寄云天让不让进。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报道,周怀生到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根据菜品和餐馆格调,确实比较符合适合商业洽谈的人员在合作时前来品尝。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时就定下下一项目的合作单,做的是那些塔尖上人们的生意。
周怀生环视一周,准备上楼时被员工叫住。
“老板,华清的顾总在晴霁包间等您。”
是个旧相识,他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转换方向,只身走向最里面的包间。
推门而入时,顾逢晟坐在屏风前的红木椅上,正要端起茶杯。
“工作日不好好工作,怎么还跑出去了?”
男人衣着矜贵,西服上的一枚小袖口都价值不菲,眼神颇深的打量着他,“听说你去了医院,是身体不舒服了?”
这人算是他半个老板,当年创业时也是他投了的人,对待眼前这个小他几岁的后生,难免就有些一阵见血。
周怀生也没想瞒着,大大方方开口,“你记不记得我很久之前跟你说过,我曾经暗恋过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生?”
这话陡然说出来,反倒还有点难为情。
二十七岁一大男人,眼看着要三十而立,但如今说起来的竟然只是略有遗憾的青春往事,而且,当事人还浑然不知。
“记得,后来你不说就没联系过了吗,怎么,重逢了?”
顾逢晟自顾自喝着茶,给他也添了一杯,陈年普洱味道历久弥新,茶香直冲鼻间,周怀生无心同他鉴赏,还在细想刚才在医院里的情形。
“嗯,但是她看我就像一个陌生人,不对,甚至都不如陌生人,对待陌生人好歹还面带微笑,看我时脸上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漠。”
周怀生垂下头,不免有些泄气。
“你知道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什么吗,是疏于表面都懒得应付的厌烦,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俩有四年的时间没见,这四年里,我一直在找她,但你说怎么就这么神奇,千方百计找不到,却在一个你最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