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永新的打算是再用一周的时间把范宗明照顾周建军到最后一程的戏,和周建军确诊患癌后被病痛折磨的戏份拍完,然后剧组就整体下山,拍摄范宗明被父母送进精神病院折磨的戏份,和周建军伤重查出胃癌在医院几次看病的戏份。
后半段基本全是刀子,温临在握着剧本的时候心情已经难免沉重了起来,郁霭看着他的样子只能重重叹息一声,他也想安慰一下温临,但又怕他的安慰反而乱了他的节奏,只能在下了戏时默默陪在他身边。
周建军在后期已经十分消瘦,化妆师在郁霭的脸上打了很重的暗影,整个人看着就像是行将枯木的老人一样。温临每每看到这样的郁霭,都会狠狠带入范周二人,根本不需要演,眼里的心疼和绝望已经快要将他吞噬了。
以前都是周建军无微不至的照顾范宗明,现在两人完全换了位置,不会生火做饭的人现在也学会了做各种有营养的餐食,给周建军擦身子换衣服做得细致又周到。
有太阳的时候,范宗明会用他消瘦的身子抱着同样消瘦的周建军去院子里晒太阳,一把简陋的躺椅是范宗明亲手做的,期间割破了无数回手。
周建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心疼在心里,但他知道,不让范宗明做这些,他会比现在更消沉。
我在呢
冬日的太阳晒到人身上暖烘烘的,周建军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他的一只手藏在毯子里,另一只手被范宗明握在手里剪着指甲,他则静静地看着他。
“来,那只手。”
范宗明把左手的指甲磨圆后,向周建军伸出手要另一只手,周建军递过去的同时轻声说道:
“宗明,我其实挺喜欢教孩子们学习的,你呢?”
范宗明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又继续修剪起指甲来,就在周建军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范宗明低低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只喜欢跟你一起教他们。”
周建军无奈一笑,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这段时间他有意无意问过他以后的打算,没有一次从范宗明的口中得到过自己想要的答案。
范宗明句句不离他,不是说“你干嘛我就干嘛”,就是说“我只想一直陪着你”这些话,他知道范宗明一直在逃避自己的身体现状。
从他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吐了一回血之后,范宗明的精神就在紧绷着,至于何时崩断,那大概就是自己走到头的那一天吧。
“宗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周建军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还是激起了范宗明的防备,他猛地扔下周建军的手,冷着脸说道:“不可以,你要做什么我们就一起做,少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周建军抬了抬手,勾住了范宗明的手指,他仰着头静静看着强忍着眼泪的人,心里亦是一阵揪痛,可有些话,他担心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宗明,总是要面对的,你知道···我没多久的时间了。”
“闭嘴!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没多少时间了那就好好和我在一起,你走了我也跟着你走,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到那时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范宗明情绪彻底绷不住了,他紧攥着拳头怒视着周建军,仿佛他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把人吃了一样凶恶。
周建军仰着头眯了眯眼睛,把里面的水汽逼回去后才说道:“宗明,我不想你一直逃避这个问题,我们总有一天会面临的,到那时,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替我完成我的遗愿,把这些孩子都送出大山。”
“我不听!我不答应!周建军,是男人就自己扛,我才不要帮你做这个,我最讨厌小孩了,能一直待在这里,全是因为这里有你,你走了我才不要管他们,他们出不出得去关我什么事,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好好的啊,哥···”
范宗明吼着吼着哭了起来,他蹲在周建军的身边,把脸埋在周建军的臂弯里,这双曾经能一只手抱起自己的手臂,已经瘦了不止一圈,他已经很久没有被抱过了。
青年伏在他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周建军眼角滑下无力的泪水,他连接话的勇气都没有,单是多活的这些日子,都是他向老天硬争过来的。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自己都说不上他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丢下这个爱他入骨的脆弱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