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猜想没错。
黄仪结的出身,诱导了许多人,实际上她并非黄家人,倘若满门抄斩,也很少涉及到出嫁女的娘家,也即是黄家。
更别说,她娘还只是一个旁支的小小庶出。
就算略有惩处,也不至于株连九族。
真正犯事的人不再是黄家人后,为黄家说话的朝臣,就又多了起来。
黄氏似乎也觉得,这次应当有了余地,然今日朝廷上的判决,却是让人吃惊。
陈家满门抄斩,黄氏嫡系一脉,尽数流放。
黄家这结局这听起来,比满门抄斩是要好上许多,好歹能留下命来,颇显仁慈。
然流放之刑,往往囚徒会在路上饱受饥寒之苦,死
者繁多。且流放者,必须在身上刺字,这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对于这些贵族出生的子弟,怕是恨不得砍头来得痛快。
毕竟,刺杀皇帝是重罪,流放之刑,足足三千里,且遇赦不赦!
这几乎是将黄氏嫡系全都钉死。
至于庶出一脉,自然也受到打击,然景元帝也手下留情,甚至还有一二个黄家庶出子弟,并没有被革去官职。
这听来是皇帝仁慈。
可凡事有心的,都为此悚然。
景元帝这是在刻意分化黄氏内部,嫡系本家已经全部被打压,而庶出本与他们就有资源争抢,而今这漏下来的机会,余下的人等谁不会抢破头?
他们只会远比外人,更不希望嫡系本家能活着回来!
此举,可谓诛心。
听闻寿康宫那位,得知消息后,气得将殿内又砸了一遍。
这个结局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狠厉。
石丽君一想到这个,就觉得痛快。
她很少会有情绪波动,可在整个后宫里,石丽君最恨三个人。
一个是现在寿康宫这位太后,另两位,却是已经故去的先帝与慈圣太后。
而对后者的恨,又远超前者。
身为一个女官,对这样尊位的人言恨,许是有些不自量力,然在景元帝身边,能跟着他熬到今日的,又有谁不带着怨?
对先帝的怨,对慈圣太后的怨。
景元帝年幼时,并不是现在这个暴烈的性子,性格有些冷淡,却算得上温柔。
石丽君可以说是亲眼看着皇帝如何走到这个地步,如何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许多事,景元帝并非不知,并非不晓,然桀骜冷漠的外表下,骨子里却透着几多漠不关心,他对死亡太过坦荡,有时甚至会给石丽君一种可怕的错觉,这位皇帝陛下或许是在期待着那一日。
可这种错觉太过残酷,石丽君根本无法将它套用在景元帝的身上。
哪怕身中奇毒,被判定活不过二十五,景元帝却还是一步步走到今日,若非宗元信在,谁能看得出来他体内的毛病?
宗元信说,那是他太能忍。
忍到习以为常。
石丽君偶尔午夜梦回,再想起慈圣太后,都会恨得牙狠狠。
进了殿,琉璃灯盏遍是,透出璀璨透亮的光。
景元帝正在看奏折。
“陛下,”女官毕恭毕敬地行礼,“奴婢已经将人带来。”
跟在石丽君身后,除开往日伺候的宫人,还有两位慈眉善目的老嬷嬷,她们的手上,都端着个红色的木盘,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东西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