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午收到她那条消息以来,他就一直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给他设置了一个期待权,甜蜜到不可思议。
他很想跳过一整个坐立难安的下午,想她立刻站到他眼前。
所以当曲衷告诉他,原来她想见他的那份心思并不纯粹,另有所图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可他也发自内心地说,生气只是一点。
因为这点恼意和见到她,拥抱她,亲吻她相比,不值一提。
曲衷看着他的眼睛,简单判断了下,觉得他的情绪看起来还没到需要哄的程度,她也确实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
于是她低下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给。”
u盘里面是她和段宁齐的通话录音,有段宁齐的供述。
其实她不是故意录音的,只是从当实习律师开始就养成的一个习惯。
实习期间,曲衷不仅仅要办理刑事案件,其他类型的案子也要辅助办理。民商事诉讼,劳动仲裁,行政诉讼,以及一堆审核合同、起草协议的非诉业务等等。
以上这些工作需要她和法官、客户保持密切联系,比如打电话询问法官案件进程,客户需求等等。
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通话里的细节,曲衷每通电话都会录音,定期删除。
没想到她这个习惯,会在段宁齐这个案子上起到关键作用。
“你拿着它,定罪量刑,水到渠成。”
她的意思已经很显然了,翟昰八成也猜到了u盘里是什么东西,他纹丝不动,态度明确:“我不能要。”
“为什么?”他拒绝收,曲衷恨不得掰开他手心把东西放上去,完全忘记了赠与是个双方法律行为:“你怕什么,跟你没关系,是我自愿给的。”
翟昰的回答冷静而又肯定:“你别犯傻。给我也没用,非法证据排除,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曲衷不解看他一眼:“怎么是非法证据,这又不是你刑讯逼供得来的。”
“违反法定程序收集。”说完他的喉结动了下,似乎是连自己都觉得牵强。
曲衷有些急了:“你就当是热心市民提供的线索不行吗?”
翟昰摇头,换了个说法尝试让她收回:“没有这个,我照样能定罪。”
曲衷才不信,控方手上有多少筹码,她辩方一清二楚:“怎么定?证据明显不足,而且我们很快要给段宁齐申请做精神病鉴定。”
“那就去鉴定好了。曲衷,鉴定人不是吃素的,有病没病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在避重就轻,曲衷听出来了。她不再有耐心,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一些辩护律师绝对不应当讲的话: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只要你收下这个,就可以直接提起公诉。想要他无期还是死刑,你大笔一挥随便写。对你对被害人都好,还能给社会一个交代,三赢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要?”
她说得正义凛然,什么后果都已经想好了,可偏偏忘了她自己。
一袭话毕,翟昰恍如梦醒。一直紧皱的眉心在几秒的无言对视里逐渐平展开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大门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曲衷,我今天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