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妹妹从小被父母和自己惯坏了,性子十分执拗,刚烈,想事情一根筋不会转圜,逼迫太紧,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烦请霍先生宽限几日,他慢慢从旁劝说。两家是结亲,不是结仇,把孩子逼入绝境,对霍家和霍骠也没有什么好处。
沉吞墨的要求合情合理。
霍骠爱沉拂砚还爱不过来,怎么舍得逼死她,他也没有娶旁人为妻的打算,立时就应下了。
他颇为欣赏这个未来大舅子,不卑不亢,能言善道,进退得宜,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抛开他对他妹妹的私心,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已暗存提携之意。
于是,尽管迫不及待,霍骠还是勉强按捺下来,静候沉吞墨的“好消息”。
岂料被两兄妹摆了一道。
沉拂砚与沉吞墨,一个狷介,一个狡诈,竟都不是好拿捏的。
三天过后,霍骠等来了过去和崈安的两位“四八九”,也就是“香主”。
在和崈安,香主负责主持职员入会、职位升迁的仪式,传授帮会文化和规矩,虽不具备实权,地位却很尊崇,是众多堂口选举出来的“精神领袖”,向来由社团德高望重的前辈充当。
霍骠可以说是二人看着长大的。别说他一个小辈,就是他老子霍崇,也得给老人家几分薄面。
沉吞墨当年在道上名气不大,盖因他不爱出风头,习惯隐在幕后出谋划策。在帮会内部,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人脉很广。籍由前辈牵线,请到了原和崈安与霍崇霍骠父子关系都很不错的“香主”作为中人,为兄妹俩说情。
是的,说情,求情。沉吞墨把姿势放得极低。
他们如实转达了沉吞墨的意思:妹妹沉拂砚年幼骄纵,胆子小,又不谙世事,实在伺候不了霍二爷,恳请霍二爷高抬贵手,饶过她。他愿意变卖全部家产向霍二爷赔礼请罪。
花钱买平安在当时十分常见。
霍骠差点儿被气笑。他难道稀罕他们那几个钱?金山银山他都不放在眼内。
霍骠年轻时就是个满不吝的,现在更加了不得,他父兄都得仰仗他。两位香主倒不敢在他面前倚老卖老,苦口婆心劝说了一番。
沉吞墨的帮会与和崈安并没在明面上交恶过,甚至不时有生意上的合作往来。当年两家社团的社员,经常以兄弟相称。
沉吞墨是白纸扇,霍骠是红棍,一文一武,同是洪门子弟,多少有些香火情。
时代是变了,但一日是洪家子弟,一生都是洪家子弟。退出了江湖,兄弟间的义气不能全丢了。
最后俩人把话给说白了。不是不让霍骠动沉拂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纠缠,利诱,甚至暗地里下套,都可以,手段放迂回些,别明晃晃地强迫她。霍骠现在好歹是个公众人物,社会名流,不兴搞过去的黑社会头目强抢民女这一套。非要抢,也得缓一缓,事缓则圆,把可能有的麻烦先排除掉再动手。狗仔队无孔不入,明面上吃相太难看,对霍骠自己,对霍家,还有他的亲兄长,都有一定影响。
良言苦口。
“我知道了。两位叔伯放心。”霍骠好声好气送走二人。
帮会老前辈的面子要给,洪门弟兄的义气也得意思意思,不能完全不顾及。
况且兔子急了敢咬人。霍骠算是瞧出来了,沉吞墨绝非善茬,下手太狠,把人逼急了,谁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他不在乎沉吞墨,他在乎沉拂砚。
但这些都是有时限性的。
霍骠指间夹着烟,嘴角散着白雾,他对自己说,最多再忍仨月。如果三个月过去,沉拂砚还不肯乖乖服软,到时候别说什么“白纸扇”,“香主”,他娘的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霍骠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根本不怕媒体曝光。
谁知两个月不到,小丫头居然主动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