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衡甚至仍与她彼此涵纳,深深交融,只是两人已经陌生得宛若从未见过。
“黄原如今只有三万守军,南部、北部皆无支援,你根本守不住的。我没想伤害你,也保证不会伤害你,我只想取西部三府之地,以交换六十年前荆国从兴国吞并的那片国土。”
——
魏留仙的脉搏在他的钳制中跳动得愈发清晰,几乎要破体而出,她望着那个人影绝望道:“这是你向兴皇投诚的礼物?”
“这是物归原主。”赵熙衡道,“仙儿,我回荆国前就已是太子了,否则关外的兴军为何甘心听我号令?你真以为是受我大哥所托吗?”
败类啊!
你还是个人吗?!
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魏留仙和赵二狗!
他竟然藏了那么久,那么久!前桥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魏留仙则痛声道:“你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
“我只取三府,不会再深入半步。”赵熙衡冷声道,“仙儿,我也不会让你名誉和道义有亏,我会将你掳去兴国,恶人由我来当,骂名由我来背,你做太子妃便好。若是实在舍不得,那两个男人性命,我也可以一并留下,你在兴国的日子不会与现在有任何差别。”
你还觉得自己很大度吗?这是灭国之仇啊!
魏留仙愤怒地挣扎了一下,却似乎使不出力气,前桥看到她手腕上蔓延出一条熟悉的黑线,顿时更加头晕眼花——‘十二寸玉’!这毒果然是他们老赵家家传,赵熙衡和他弟弟一样可恶至极!
他也不想想,已经撕破脸皮,谋求荆国领土,哪里还有回转之机?说是只取三城,换取觐坞,可若有公主为质,岂是一个觐坞就能达成的交易?
他的野心远远不止这些呢!如此保证,只是让魏留仙放弃反抗而已!
魏留仙从未如此无助,绝望的泪水早就淌了满脸,她身体甚至还赤裸着,在冷空气和爱人的背叛中哆嗦,喃喃道:“你让我觉得好冷……”
门外的成璧听不到室内动静,却察觉了后方的不对劲,连声问她是否是固砾军调转回来了。
魏留仙茫然地看了一眼门口,又看看将自己牢牢钳制住的赵熙衡,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办啊!前桥反复尝试帮她摆脱,可自己只是一个灵魂态,对于魏留仙的哀伤只能目见,无法改变。魏留仙最终绝望道:“你说会保住他们两个性命,梁穹和成璧……这话是真的还是骗我?”
赵熙衡道:“不是骗你。”
她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光彩,万念俱灰地对门口道:“是我让固砾军回来的,叫门前的人散了吧……待天亮,再向我汇报。”
成璧道了句“是”。
赵熙衡知道她已没了反抗的力气和意志,才将手掌放开,拾起衣服帮她披在身上。
“仙儿……”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下一瞬,魏留仙突然向前探身,以极快速度抽出枕下那把破除“诅咒”的匕首,用尽浑身力气向他喉头砍去!赵熙衡瞬间的挣扎差点把魏留仙掀翻,可她咬紧牙关按住锋刃,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双手之上!
锋利的刃尖割破手掌也切断喉咙,一寸、一寸,直到鲜血喷涌而出。赵熙衡嘶吼着瞪大眼睛看她,也看着自己喉管的热流喷上她的面颊,随着碎骨碾压咯咯作响,两人用求生欲做出最后对抗,咆哮如同兽语,愤怒诛灭死雠。当成璧破门冲入时,只见魏留仙赤身裸体骑在赵熙衡身上,一下一下将匕首插向尸体的喉咙。
——
半个时辰前还趾高气昂的公卿已经头身分离,目眦尽裂,大张着口瞪向上空。
那些鲜血盖在她的头上身上,也在床头蔓延成海,她木偶般重复砍插的动作,浑似切开吉服铺圆的裙摆。
成璧一把将她胳膊按住,在魏留仙条件反射持刀转头的同时冲她喊道:“是我!你看着我,把手从刀刃上拿开!他已死了,不必再用力了!你放松,把刀给我……”
魏留仙眨眨眼,似乎有所清醒,松开紧张的手指,匕首便仓啷落地,被成璧抓住丢到一旁。他用衣服将她身上的血擦了,发现其他地方没有受伤,只有掌心被割出一道几乎可见骨的口子。
或许正是这份锥心的疼痛让她抵抗了“十二寸玉”的毒性,将赵熙衡杀了。
“发生什么事?怎么突然……”
魏留仙脸上的泪水与血水混合,滴滴答答沿着脖子流淌,几次呼吸之后,终于能颤抖着说出话了。
“成璧,去把梁穹叫来……”
她想从尸体上翻身而起,却因力气尽失差点跌倒,她不要成璧扶着,连声催他快去,自己将衣服穿了,又摸索着赵熙衡的衣服寻找解药,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智。
前桥愣愣看着她,心中满是心疼和拜服。魏留仙太坚强了,竟然还能撑住,她恐怕不需自己的帮忙,自己也从未帮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