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一次尽量睁圆眼睛,以证明自己的真诚:“自来卷,从一出生卷到现在,我妈妈到我祖奶奶都是自来卷,祖传十八代的!”
“真的!您可以打电话问我妈妈!”
林顺顺脸色缓和了些许,周黑雨心下一松,暗自庆幸。这下大概不用去剪头发了。
“批啦!”
身后门帘一挑,耀眼强光伴着热浪滚滚而来,砸在周黑雨的后背。
她侧了侧身,室内寂静了一瞬间,随即身后一道清透少年音响起:“老师。”
周黑雨回过头去。
眼前的少年人身姿矫健挺拔,松快的白T掖进裤腰、纯黑工装裤勾勒若隐若现的腰身、黑色的八孔高帮马丁靴箍住修长的脚踝——配上一打火就轰隆隆乱叫的大驱动机车再适合不过。
那白T上横着偌大一个Prada标志,靴子也是Versace的,但周黑雨对奢侈品见所未见根本毫无概念,只是一扫而过。
虽然这打扮已经饱含挑衅意味,但并不是所有人目之所聚的重点,甚至与他整个人相比实在不出奇。
少年眼睫毛茸茸的,眉毛黑而浓,眉峰轻扬,像被天生用了工笔描摹,丝毫不显杂乱,五官的形状十分漂亮,一分一寸都长在刚好的尺度上毫不逾矩。
这是一幅十分符合人类文明偏好的英俊面孔,仿佛站在眼前的只是一个招人喜欢、家境优渥、举止得体的少年。
一片和谐之中,违和的是眼睛。
黑白分明剔透,却流露出十分冒犯的骄矜自傲。像是眺望一片完全未被世俗裁剪和规劝过的旷野。
周黑雨没敢多看,视线上移,视线粘在他的头发上——白色的头发。色泽光鲜,每一根每一寸都浸染着太阳光泽的,好像阳光下的积雪一样刺眼。
这文明与冒犯间强烈的冲突晃人心神。
林主任的面色马上不对了。
狭小的门岗里空气仿佛被冻成了龟苓膏。周黑雨简直要喘不来气。
林主任沉声道:“陈漠河?”
“我是。”少年音带着习惯于礼貌的从容
看着他一头嚣张的白头发,林主任艰难启唇:“不知道校规吗?为什么染头发?”
陈漠河的眼角懒懒耷下又轻轻挑起,平添了十一分的盛气凌人,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脸上摆出似笑非笑的讥讽。
“我这头发天生的,少白头。”
气氛紧张,可周黑雨差点笑出来。
他这是明目张胆地把在场所有人当成傻子。
不过这话假得太明显,他也没有想要骗过谁,只是十足十的表现不满,并希望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
林主任沉着脸,没言语。
陈漠河又补了一句:“从一出生白到现在。我爷爷到我祖爷爷都是少白头,遗传。”
周黑雨笑不出来了:这话,过于耳熟了吧……
果不其然,那白发少年把她刚才的言语学了十成十,理直气壮地道:“要是不信,您可以打电话给我家长。”
周黑雨的心沉下去——一个理由用过了两次,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城门失火,她这只池鱼不会要被殃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