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早读时候,周黑雨用标准姿势大声背书,一个侧眼就瞧见陈漠河迈步走进来。
他身上的寒气尤为浓重,校服上还有被露珠沁湿的痕迹,好像在深秋的冷风中一个人站了很久。
周黑雨启唇欲问发生了什么,可又想到他只等分科分班就会离开,用不着费心周旋,便止住了话头。
她正犹豫着,校门外面传来“咚锵咚锵”的锣鼓声,声音之吵闹像要把全市的人都叫醒昭告天下有大事发生了。
周黑雨提防着老师不敢大动作,躲在语文书后面偷偷往外看去。
远远的一队乐手敲敲打打,锣鼓齐鸣。腰间挂着的红色绸带,大约刚刚从哪个村儿里的喜堂赶场过来。
中间簇拥着一个身穿制服气宇轩昂的警官,正朝周围微笑致意。
这位警官拿着的一面锦旗。红色绒毛底儿的,绣金大字,上书……树叶树枝子挡住了视线,警官还拿着那锦旗来回三百六十度向诸位展示,所以周黑雨只看见“见义勇为……好少年”几个大字。
她费劲吧啦地等了好久才等到警官把那锦旗转过来,她一眼瞧见这极尽赞美的主语是陈漠河。
啊?
周黑雨回头看陈漠河,他正捂着耳朵,被噪音扰得一脸生无可恋。
在最近的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陈漠河被当众授予了这面锦旗。
在耳熟能详的进行曲中,陈漠河四肢僵硬地接过了警察叔叔递过来的锦旗。
晁校长在一边欣慰满意地鼓掌,主持人用洋溢着春节氛围的预期诵读着讲稿:“在陈漠河同学阳光的笑容中,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见义勇为,为民除害的好少年,更是一中学子建设美好社会,共创优良校园风气的信心与决心。
陈漠河展开一个阳光的笑容,周黑雨站在主席台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像吞了一只蟑螂的表情。
之后,他英俊但笑容僵硬的面孔被张贴在了公告栏里,和那张大红锦旗一起,在之后的很长时间内,以供众人指指点点,不是,以供众人瞻仰。
这次出逃计划又失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周黑雨探头去看陈漠河的神情。
静水深流,看不出什么。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陈漠河后面,顺着人群回到班里。
或许是因为他离开的时日将近,周黑雨放下了芥蒂,想着人之将别,其言也善,或许可以和他交交心。
总之,回到班里,她鬼使神差地主动向陈漠河问话,提及那个她一直逃避的话题:“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我和林顺顺合伙把你留在学校?就没什么想法?”
陈漠河把导学案的纸页中间的折痕捻平,也没看她:“什么想法?”
她瞧着陈漠河面容平淡,一时间竟然怀疑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就比如……周黑雨你这个坏蛋,竟然和林顺顺一起骗我,我要狠狠报复你之类的。”
陈漠河扫了她一眼,“你倒是提醒我了。”
水笔在修长的指尖转得如同飞花,他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你说我是把你煎了、炸了,还是清水炖了?”
“啊?”周黑雨挑眉,言重了,他不会真是这样想的吧?
他勾唇而笑,低头去写导学案:“开玩笑。”
周黑雨打了个哈哈:“你没打算报复我,我就放心了。”
陈漠河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话音上,耳尖颤了颤,可笔尖在物理导学案上刷刷不停:“有啊”
周黑雨警惕起来,迟疑地问道:“有什么,你打算怎么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