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高中生们下晚自习的时候。校门口人影幢幢,学生们像出笼的野兽一样在黑暗中奔跑、骑行和打闹。
“啪。”陈漠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先把书包甩在车内,然后迈腿进来,扭头问王哲:“你对晁校长知道多少?”
“晁校长?”王哲一边发动了汽车,一边道:“老校长,明年退休。”
陈漠河继续问道:“他有和爸爸谈过吗?关于新校区?”
王哲意识到了这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我不确定,我问问陈董现在的秘书。”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和里面的人寒暄几句,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凤中新校区的项目,又问及老校长的态度,来回套了套话。回头和陈漠河说:“还没上任的下一任校长是新校区的推动者,项目迟迟没有推进是因为他还没成为校长。项目没有黄是因为:不出意外一年之后他就是校长了。晁校长觉得学校不该盲目扩张,不怎么支持新校区的。”
这些话如数进了周黑雨的耳朵。
“撕拉”,周黑雨从草稿本上撕下来一张纸,铺在书摞上。
“既然晁校长不支持新校区的兴建,那这个计划理论上就是可行的。只要我们绕过林顺顺和金校长,让晁校长把你开除就万事大吉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申玉洁问:“是耶,所以是什么办法啊?”
“语文老师有一次在课堂上讲了弥子瑕的事情,就被晁校长叫出去批评了。他认为那种事情是有伤风化的,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周黑雨压低了声音:“有类似于此的事情发生。”
“弥子瑕与卫灵公同游于园,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啖君。”弥子瑕和卫灵公是春秋时期一对有名的同性恋。
陈漠河皱起了眉:“你不会是要我和另一个男生……卿卿我我?在晁校长面前?”
周黑雨道:“对啊。”
陈漠河眼眸中闪过一丝尴尬:“这是不是太扯了?”
苏臻倒是很认同周黑雨的观点道:“你之前作死那么多次都失败了,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就算你有别的办法,就能保证一定成功吗?”
陈漠河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们俩,摇了摇头:“不行。”
周黑雨没想到计划阻碍竟然出现在陈漠河身上。作为整个计划的核心和目的,他一开始就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周黑雨解释道:“也不一定是卿卿我我了,就递情书什么的,只要让晁校长认定是两个男生就好了。”
她有些生气,从桌兜里翻出来写满校规校纪的小红本:“你看,染头发,校服上画花儿,打架,破坏考场秩序,谈恋爱,上课睡觉课间在教室里吃零食迟到早退不写作业,我们不都试过了吗?也没什么用,你现在还在这里好好坐着。”
陈漠河看着周黑雨:“我只是觉得这已经超出我可以忍受的范围了。”
“忍受的范围?”
陈漠河补充道:“我不是不忍受他们,我只是没办法自己扮演他们。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周黑雨憋不住火道:“好,所以呢?因此你打算拒绝这个逃出计划吗?然后继续待在这里吗继续折磨我们吗?”
陈漠河成功地被她戳到了痛处,也带偏了视角:“折磨你们?”
周黑雨道:“不是吗?”她回头看向苏臻和申玉洁。
只见她们两个像两只凑在一起的懵懂的小动物,比如嘴里叼着红萝卜的小兔子或者小刺猬一样,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火花四射的场景。
申玉洁对上了周黑雨的眼神,拿下了嘴里叼着的红萝卜,结结巴巴地道:“你们,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
“但如果你们愿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会更有利于问题的解决。”苏臻道。
周黑雨舔了舔嘴唇,对着窗户外面的凉风吹了一通,才勉强消下去了心火。她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只是扭过头不去看陈漠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