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危确实不是什么明君,他利用黄曲以疫病胁迫三界是事实,但他活着的时候,也在用一身神力镇压着黄曲,不曾让黄曲生乱。负危一死,黄曲无主,疫病即刻侵蚀三界,然而帝钧天在杀负危的时候,并没有做好封印黄曲的准备。
黄曲棘手,只有悍如负危方可压制,众神不敢承接,而帝钧天还要寻找封印黄曲的办法,一时竟无处可承黄曲。
就在这时,厌火国站了出来。
作为负危遗民,他们认为他们有替负危守宝的义务。
厌火国族长召集了数位大傩,从帝钧天手中接过了黄曲,帝钧天感于厌火国高义,特将赤影珠留下,以帮他们暂时镇住黄曲、抵挡疫病。
后来帝钧天寻到了封印黄曲之法,但厌火国仍被疫病侵蚀不轻。或许是补偿,在帝钧天活着的时候,他每年会来厌火国为他们驱除疫病。后来帝钧天崩逝——他记着厌火国,为他们送去
了赤影珠。
他告诉厌火国,赤影珠中藏有黄曲的下落,为防黄曲再现祸害众生,也为了厌火国安康,他希望厌火国能守好赤影珠,不泄黄曲之秘。
这位天星帝王,在生命的最后,最愿意相信的,竟然是他敌人的信徒。
“现在想想,这应当就是我们灾祸的起源。”小光讥诮道,“祖辈们引以为豪的牺牲,才是最终点燃了这场大火的引信。”
佘褚头脑转的飞快。
她说:“那位‘先生’查到了这段往事,所以说为了得到赤影珠、或者说是赤影珠中所藏的黄曲之秘。他来到了厌火国,欺骗了你们,谋害了你们?”
小光嗤笑,水面上倒映着的冰凉的月光,她瞳孔里映照出的却永远都是火光滔天的一夜。
在“先生”于神庙前,用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扼住她的喉咙,逼着她看着无法熄灭的熊熊烈火时,谁能想到一个古老的传说也能害死人呢?
她不肯交出珠子,“先生”便让她亲眼所见诸人烈火焚身。
他说,对有责任心、并且愿意为责任奉献生命的人而言,最残忍的刑罚不是烧死她,而是让她看着所有人因她而被折磨。所以,他要让她亲眼看着选择了责任的她得到的结果。
被火烧太痛苦了。
她带着大家冲向海边,想要灭火。
可是灭不掉啊,那火甚至是从海底烧起来的!
所有人都在痛苦的哀嚎,他们是厌火族,驱使祸斗,吞碳吐火,被火灼烧而死是多么漫长的过程啊。
而他就站在山巅上看着,他知道火烧的漫长,他就是要足够久的折磨所有人,久到让她崩溃,让她投降。
小光在那一刻是真恨啊。
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他看着他们被灼烧时目光甚至还是同情而怜悯的,仿佛还是给他们知识,教他们治病的“先生”。
火能照亮黑夜,却照不清一个人的心。
“要是我真有那颗珠子,为了救人,我可能就给了。现在想想,为了颗珠子就能毁一国的家伙,要是真拿到了黄曲,怕是得有更多的国家部族被毁吧?”小光低笑了声,“还好我没有。”
佘褚哑然。
她不知道如何评价这段往事。
小光见她不说话,倒是问她:“你觉得我有吗?”
佘褚老实说:“应该没有。你们若是真有赤影珠,又何需每年祭祀驱疫?真有赤影珠,你也不会觉得梁渠敖是什么好东西了。”
“是啊。”小光瞅着她,她笑道,“他和你一样聪明,你说为什么你肯信,他就不肯信呢?”
佘褚没法答这句话。
小光替她说:“因为他渴求黄曲,而你不需要。他本身就是由谎言组成的,所以看谁都是谎言。你——虽然身份存疑,可灵魂却是真实的,所以你看谁都是真实的。”
佘褚“哎”了一声:“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我没夸你。”小光说,“我在说你太容易相
信别人了,你就没想过我也可能骗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