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百贴心知剩下的只能靠程廷自己,任凭她将自己拽的东倒西歪。
窗外雨声潺潺,又冷又潮,如同众人湿哒哒的心,疲惫而又无能为力。
门前忽然传来程家大哥行礼的声音。
邬意低眉顺眼,搀扶邬瑾走上石阶,收起雨伞,扶邬瑾脱下木屐。
邬瑾穿件灰色直袖长衫,本来有伤,昨夜又不曾安睡,脸上现出疲惫之色,低声问:“如何了?”
大哥摇头,眼泪一涌而出:“李一贴说看他自己,可刚退烧,没半个时辰,又烧起来了。”
邬瑾大惊失色,迈入门内,无暇他顾,大步走到程廷身边,用力攥住他的手:“程廷,有个好消息,你当爹了。”
程廷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艰难转动,看一眼邬瑾。
邬瑾坐到床边绣墩上:“母女平安,是大眼睛,你不撑着这口气,她以后被湖州豆丁那样的人家欺负怎能办?”
程廷眼睛里放出光亮。
程夫人松开唐百贴,一骨碌爬起来,紧张地看着程廷:“三儿,听到没有,你当爹了!熬过去就好了,娘守着你!”
程廷看着邬瑾:“我信……你……”
他只信邬瑾,邬瑾绝不会骗他。
他再看向程夫人:“摆……摆八十桌……”
程夫人满脸涕泪:“好,八十桌。”
第章劫后余生
程廷得了邬瑾一句话,宛如得了圣旨,求生之欲格外强烈,牛头马面来了也要让他一巴掌扇走的地步。
他不知道邬瑾在骗他。
许惠然半夜动的胎气,到如今天光大亮,大雨滂沱,她还没有生出来。
一阵一阵的剧痛让她气息奄奄,赤裸着下半身,规训出来的羞耻荡然无存,双手紧紧抓着被褥,她感觉身体一再被撕裂。
程家大姐拿勺子给她喂参汤,她喝一碗,在剧痛之下吐出来半碗,然而大姐押着她喝,不仅要喝,还要吃。
胎位经过连云山的手,已经正了,可就是生不下来。
外面寒冷潮湿,屋内憋闷潮热,炭盆里的炭火烘的老高,血腥气和汗酸气沾在每一样物件上,许惠然恍恍惚惚的问:“大姐,他怎么不来看看我?”
她知道程廷这个人,如果只是骨折,让人抬着他也会来的。
大姐拿勺子给她喂参鸡汤:“李一贴不许他移动,刚接好的骨头,怕移位,阿娘压着他呢。”
下人两头来来回回的跑,都没有好消息,但她强打精神,做出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老三最爱小孩,我生了豹奴之后,他爱的不得了,你别胡思乱想,好好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