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澜的棺材到达莫府大门前,门子以爆竹传信。
与此同时,程府两个下人吭哧吭哧将程廷抬进二堂,胖大海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酒坛跟在一旁。
程廷只有脑袋和嘴能动,但不影响他发挥,一露面,花厅里马上就充斥着他哭过的声音。
“邬瑾,参鸡汤,”他扭头看李一贴,“能喝吧。”
李一贴这边一点头,他立刻就指挥胖大海给邬瑾倒上,又问莫聆风好不好,特意给她带的酒,一醉解千愁,得知莫聆风已经睡去,转头就问大黄狗去了哪里。
李一贴看他中气十足,连脉都懒得给他把,翻着白眼往前堂去了。
邬瑾端起碗,一口口喝下去,参汤滚热,松弛了他的精神,缓解了他肉体上的痛楚,他沉重疲惫的灵魂开始瓦解、坍塌,一点一点下坠,散在躯壳中。
程廷半躺在竹椅里:“聆风怎么样了?”
“不太好,”邬瑾推开碗,擦干净嘴,让神魂归位,“不容易。”
程廷长叹一口气:“是不容易,但姑父身体不好,总是有这一遭的。”
门外响起匆忙脚步声,殷北匆匆而来,在大雪中奔波的热气腾腾,走到门口,拱手行礼:“通判,程知府请见。”
“我爹还请见,这么见外……”程廷忽然闭上嘴,看看殷北,看看邬瑾,察觉到莫府正在发生一种没有明言的变化。
莫府主人,从莫千澜、莫聆风,变成了莫聆风、邬瑾。
邬瑾似乎也早有预料,泰然自若,起身和程廷道别,对殷北道:“去书房。”
“是。”
书房寂静,满壁凌霄花凋零,只剩老藤攀墙,不复大风摇翠、花艳若烧之景。
花开花落,是世间常情,人死魂灭,也是天道之理。
邬瑾在老藤前驻足,伸手扶住花枝,为凌霄花惋惜。
引路的下人低声道:“邬通判,这间就是书房了。”
“知道了。”
邬瑾松开手,走到书房前,书房门打开,炭盆分放在四面,驱散寒意,百花香片在香炉中袅袅而出,掩盖陈旧气味。
他走进去,对下人道:“去看看程知府到了哪里。”
“是。”下人退出去,不到片刻回报,程泰山被几个州官绊住手脚,要迁延一阵。
邬瑾挥退下人,坐着没动,过了一刻钟,起身走到案边。
案上笔墨纸砚俱全,一只赏瓶里插着三朵暗红色茶花,几册书整齐放在案头,没有太多翻阅的痕迹。
第一册便是《公羊传》,邬瑾伸手取下,正欲翻看,发现第二册是《易经》。
赵世恒钻研此书,程泰山也曾起卦,莫千澜又会对这卷书做何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