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拱手一揖。
他们君臣,两心合一,便不会割裂。
莫聆风没有让开,受了他的礼,待他站直后,伸手抓住他的手,握在手中,往中帐走。
邬瑾低低叫了一声:“聆风。”
不是君臣了,是夫妻。
“嗯,”莫聆风回应他,“你这么做,那些人不会领你的情,你在史书上,依旧是乱臣贼子,连你之前的死谏,都会被加诸在阴谋之上。”
她轻轻摩挲他的手。
他个子高,手指也长,指甲修剪的贴着肉,是一双格外干净的手。
“不重要,”邬瑾反手握住她,“我不在意这些。”
第章平静
莫聆风知道文人纸笔上的厮杀,比起战场上明晃晃的刀枪还要残酷。
死亡只有一次,但笔墨可以无数次揭开人的伤疤,一再鞭挞,把人的尊严践踏到泥里,千百遍的绞杀,年复一年,百年,甚至是千万年。
每一个读书人,都对他人的笔墨有畏惧之意,落第书生如此,皇帝亦是如此,邬瑾呢?
她能察觉到邬瑾不在意的背后,也有这种畏惧,只是很轻微,不会成为他的桎梏。
但会成为他的遗憾。
她再看邬瑾一眼,一眼就看到地面污渍脏了他的衣裳鞋履,他的影子斜在满地狼藉中,但是没有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光影里。
他很好。
“别怕,”她轻声道,“你在我的国朝里,会名垂青史。”
邬瑾一愣,随后忍不住一笑,脑子里绷着的一根弦松懈,用力抓住她的手。
莫聆风别开目光,不再多言,一直走到中帐前,她松手推门,取下兜鍪放在桌上,解下沉重铁甲,将挎刀挂到墙上,用帕子擦干净脸和手,伸手捏了捏山根。
“下一次攻城时间,唐百川得看新帝旨意,军情快马加鞭,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十天,再加上这一回他因新帝催促而打了败仗,朝堂上又得吵上两天,新帝敕令到来,恐怕得三月五、六了。”
屋内光影有点暗,邬瑾蹲身,拿火箸翻开炭火,含笑道:“你算的太少了,朝堂上不止吵两日。”
“不仅吵,还要互相推诿,”莫聆风打了个哈欠,“唐百川这次没有露面。”
邬瑾盖上铜盆盖:“巢车上一箭,他至今不敢上巢车,如此畏死,没有必胜之法,不会露面。”
莫聆风伸手取茶壶,壶中水已冷,她仍然倒出来饮了半盏:“攻城想必胜,那便是要出奇兵了。”
邬瑾拿过茶壶,搁置在铜盆盖上:“今日火药中,似乎未见震天雷,所谓奇兵,许是震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