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抬起手,黑色的法师袍被它脱下一半,露出了身上的伤口。
伤口因为毒汁的存在无法完全愈合,漆黑的毒汁像是一道道刺青纹理,从伤口处往外面狰狞蜿蜒。
审判长手里没有工具,但畸变的骨节却比任何工具都更加锋利,也更加容易操控。
他折骨成刀,单膝跪在了魔王的面前,给他的前胸清理伤口。
房间里的光线不太明亮,但在魔物的视野里,反而比白天更清晰。
魔王不说话了,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呼吸稍微颤抖,抓着他的肩的手有些扣紧,身上的秘银细链也跟随着摇晃出声音。
审判长感觉到了,想,原来它并不是不会觉得痛的。
因为是前后贯穿的伤口,因此,在为魔王清理完前面的伤口之后,还要继续为他清理背后。
魔王侧过身,抬手把长发撩到了前面,露出雪白的背脊。
审判长持着骨刀,为它清理。
伤口的位置距离魔王的心脏很近,必须非常小心才能够顺利进行清理。
只要他的刀稍微往旁边再偏移一点,魔王的心脏就会被他刺穿——而魔王此刻整个人背对
()着他,根本就来不及觉察,也来不及反应。
审判长忽然明白,这样的伤势,出于安全考虑,魔王根本不可能去找魔族的医师进行治疗。
甚至此刻为什么会放心让他进行清理,也是一个难解的谜。
“其实你可以试试捅下去的。”魔王忽然开口,“捅穿我的心脏,杀了我,你就可以自由了。也许以后魔族还会有新的魔王诞生,但人类起码可以享受百年的和平。”
审判长沉默着,一点点为他清理伤口中的毒素。他的手极稳,比任何专业的医师都更加精密而有耐心。
“为什么不试试呢?”魔王又问,“我看审判长的手还挺稳的。当初怎么会突然手抖,刺错地方?”
审判长不答,专心致志地帮它把伤口处理好了。
没有了毒素的侵蚀,魔王的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着。
审判长将骨刀放下,才道:“当初你的手,又为什么会突然卸力,没把该抓的东西抓碎?”
他这是回答刚才魔王的问题了。
魔王听了他的回答,忽然低低闷笑起来。
审判长沉声道:“别笑,伤口要裂开了。”
他盯着魔王背上的伤,发现没有太大问题后,目光慢慢转向魔王肩头的秘银锁链。
那细细的锁链从魔王的肩胛骨延伸出来,垂过魔王线条优美的背脊,又与它双手戴着的秘银手铐相连,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精美而残酷的装饰。
“为什么不把锁链摘了?”审判长低声问,“你已经不是囚徒了。”
魔王说:“不想。”
“不想?”审判长无法理解魔王的思维。
实际上,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魔王故意被他抓住这件事,就十分令人困惑。
从魔王对他虽然不痛不痒、实则十分计较的报复来看,对方大概并没有觉得这样的隐瞒好玩。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世界上大约是没人愿意被关在笼子里,锁链穿过骨头被人囚禁的。
所以,魔王亲手将自己自缚成囚徒,到底是为什么?
魔王却不继续解释了。
“审判长大人,你想知道的太多了。”魔王道。它慢吞吞把法师袍拢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身体,“我说过,不要试图僭越。”
审判长还想要说什么,魔王却抬腿把他给推出去,同时放下了厚厚的帘幔。
“回去。我要休息了。”
魔王的声音从帘幔后面传出来,懒淡,带着几分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