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岳跟唐宁同岁,不过生日比唐宁小了三天,两人自幼儿园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可以说是从小打到大的交情,彼此间熟悉得只要对方一抬眉毛,几乎立刻就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不过他现在租着唐宁家房子住呢,因为他自己家的院子在两年前让他给改成了咖啡厅兼酒吧,他父母在东三环有房子住,而原本在院子里给自己留的一个房间也在上个月让他给员工当了宿舍,于是就租了唐宁家的西厢房。
此时,秦子岳正在唐宁家租住的西厢房里和店里的心腹小弟曹双全围着缸看他刚刚买回来的乌龟。
曹双全伸手戳了戳趴在玻璃缸里缩着脑袋一动不动的乌龟,“秦哥,您说这玩意儿能养多久啊?”
秦子岳抬了抬眉毛,“拿得看你怎么养了,养好了,能送你走。”
曹双全:“……”我谢谢龟爷爷了。
可能是终于觉得看够了,秦子岳直起身,踱步到窗前的写字台前,从笔架上拿起一只狼毫毛笔,打算把刚才裁好的几张洒金红纸都用完。
砚台里的墨汁有些干了,秦子岳往里加了少许纯净水,左手拿了墨条在砚台里磨墨,待磨得差不多了,才提起右手的毛笔蘸满了墨汁,然后在裁好的洒金红纸上一气呵成落下【抬头见喜】四个大字,笔势遒劲有力,颇见功力,若是此时有外人见了,一定想不到这笔好字竟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带着几分痞气的青年写出来的。
而大冬天的,他却跟过夏天似的,上身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半袖白t恤,t恤衫前还印着一个红艳艳的骷髅头,与一旁穿着厚绒帽衫的曹双全简直是两个季节。
曹双全这时也凑在书桌前,看向秦子岳的双眼里闪的都是星星,彩虹屁张嘴就来;“秦哥您这手字真是绝了,一看就是大家写出来的!”
结果秦子岳一点儿都不领情,撇着嘴道:“屁的大家,这也就是我爷爷不在了,要是他老人家看见我现在这笔烂字儿,立马儿就得上手给撕吧了,不把我关起来练上千八百遍的让他满意了都甭想出门。”说完又看着自己面前刚刚写的这四个大字摇了摇头,叹道:“真是,有日子不动笔,生疏了。”
曹双全吐了吐舌头,“老爷子威武!”再看看旁边已经写了不少的春联和福字,挠挠眉毛又道:“秦哥,差不多了吧,写这么多都贴不过来了。”
秦子岳也看了眼自己写的那一摞成果,才想起唐宁家今年用不上这些,那就确实有些多了。
老北京讲究家里若是有人去世,当年的春节不挂红不走亲,而唐宁的姥爷,恰在三月过世,所以要转过年的春节才能贴春联挂红灯。
“嗯,那把这几张纸写完就不写了。”秦子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家和酒吧那边用的数量,拿裁纸刀将剩下的红纸都裁成三十厘米见方的大小,提笔在上面写【福】字,每张纸上的字体都不一样,然后挑出几张来扔给曹双全,“拿回家给你奶奶,别让老太太再花钱买了。”
曹双全脸上带笑,小太监一样躬身双手接过,“谢谢秦哥,我再挑几副春联成不?”
“捡你满意的随便拿!”
春节临近,后海一带较往常更加热闹了几分,游人往来如织,路边还有一些卖小商品的露天小摊子,大都是与春节相关的剪纸春联福字,还有中国结以及生肖布偶什么的,远远看过去,红通通一片,看着就喜庆。
唐宁家就在后海附近的一个胡同里,虽然只一进的院子,面积也不太大,但难得的是独门独院,院子里还种有一棵柿子树。
快到家的时候,唐宁在胡同口遇见了邻居孙奶奶的儿媳妇,邻居们都叫她刚子妈。
刚子妈老远看见唐宁就热情地先开口招呼,“小丫儿,回来了?”
小丫儿是唐宁的小名儿,邻居街坊们打小儿叫惯了,现在也依然习惯这么叫她。
唐宁抬手把围着口鼻的围巾往下扒拉了一下,把嘴露出来道:“回来了,您今儿这是早班?”
这天儿冷的,一说话,嘴前就一口白气。
“可不,今儿这一天可累死我了,我们超市里那人乌央乌央的,一个个买东西都跟不要钱似的。”
唐宁笑,“这不是要春节了吗,置办年货都舍得花钱。”
“那倒是,不过现在有钱的人也是真多啊!”
两人聊着春节这点儿事,一起往胡同里走。
“小丫儿,那个…我想麻烦你件事儿。”
“您说!”
“你能不能帮我跟小毛儿说说,让他给我家写几个福字和春联,省得我再花钱买了,刚我在湖边摆摊儿的问了一下,一张福字最便宜的也要五块钱,我看着还没小毛儿写得好呢。”
其实街里街坊的,张嘴要副春联儿根本不是事儿,刚子妈之所以会求到唐宁这儿,是因为自己婆婆跟秦子岳不怎么对付,她要是直接找人张口,依着那小子的土匪脾气,一准儿给她撅回来。
多年的邻居,唐宁自然明白刚子妈的心思,于是点头道:“行,这事儿您交给我吧。”
刚子妈立时高兴了,“那可忒好了。你还别说,那小子虽然瞧着成天不着调,那笔字是真不赖,也幸亏是他爷爷小时候管得严,不然他现在连这点儿能拿出手的本事都没有。”
这话唐宁有点儿不爱听,但也没说什么,心说他又不指着这点儿本事吃饭。
两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走到胡同深处,眼看唐宁快到家的时候,刚子妈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唐宁道:“对了小丫儿,咱这片儿可能要拆迁的事儿你听说了吗,是不是真的?”
“咱这片儿要拆迁?”唐宁愣了,这事儿她还真没听说过,“不能吧,您这是打哪儿听来的?”
“就前两天听我婆婆说的,我也不知道她打哪儿听来的。我也觉得不能,咱这片儿怎么也算得上是皇城根儿脚下,还挨着恭王府,拆了哪儿也不能拆到咱们这儿是不是?”
唐宁点点头,对这种不靠谱的谣言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去,心里琢磨着晚上秦子岳那家伙说的大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