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挪了几步,做好了下滑的姿势:“我在下面等你。一会儿滑的时候,眼神找不到中心,就看我。”
周弑青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邹渚清身体向前倾了倾,俯冲了下去。
双板入门容易,进阶却很困难。邹渚清却是滑雪的好手,哪怕在初级雪道上也看得出他精湛的技巧。他的身影逐渐变远,变小,直到周弑青捕捉不到。
周弑青等了会儿,直到确定雪道上没有多少人时,才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迈出一步。
他微微弯曲膝盖,滑雪板载着他飞快向下滑去。他只感觉到脸侧刮过凛冽的风,在刺痛双颊。眼前看不见太多东西,只有飞速后移的白色山坡,和无数站在半山腰的旅人。
身体是紧张的,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以维持平衡。周弑青什么也不去想,只去感受速度,感受风和雪,感受触及生命某一面的极限带来的畅快。
他从前不明白邹渚清为什么热衷极限运动。那些在他看来危险而毫无意义。代价和所获不成正比的事,他从来不喜,也不会去做。
可此刻他好像无端明白了什么。
因为只有抵达生命的极限时,人才会如此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欲望。
才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周弑青按照记忆中邹渚清做过的样子,试着让自己减速停下来。可僵硬的身体不听使唤,两个板子再次相撞,他失去重心,跌倒在离终点不远的平地。
他可能永远学不好滑雪。他心想。
或许不止滑雪,他做不好很多、很多事。哪怕极力掩饰,哪怕自我欺骗,他终究并非十全十美的。
“弑青!”
一个人影飞速滑过来,停在周弑青面前。周弑青看着他飞速解下雪具,匆忙蹲在了自己身侧。
“哪儿摔倒了吗?感觉哪儿疼吗?你活动活动关节,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的……”邹渚清低头仔细拨弄周弑青的胳膊和腿,生怕遗漏一点。
周弑青伸出根手指,抵住了邹渚清的脑门,无奈道:“慌什么,我没事。也不是第一回摔了。”
他说着,又指了指自己腰后:“何况,这不是有它么。”乌龟护臀稳稳当当被周弑青坐在地上。
邹渚清皱着眉,下意识数落道:“那能一样吗?之前几次又不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摔的,这次就搁我跟前,我看着都疼。”
他替周弑青解下雪具,拉起周弑青的裤脚往里看:“我跟你说的听见没,感觉感觉有哪儿疼的没,我怕有擦伤。你也是,我讲的不够详细你跟我说啊,这明摆着是一点没听进去自己瞎滑呢。”
邹渚清低着头碎碎念,周弑青静静看着他不耐地侧颜。
片刻后,他轻声,打断了邹渚清无休止的叮嘱。
“小清,你会对我失望吗?”
邹渚清手下一顿。
他抬起脸,定定看入周弑青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