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修一宿没睡。
翌日一大早,庆十三打着呵欠在庭院中扫雪。
“人走了。”
一看见郑修,庆十三便屁颠屁颠提着扫帚走上前,乐呵道:“挺懂事的小公主,知道老爷您不待见她,一大早天没亮,老老实实走了,话也没留。”
郑修面无表情地瞥了庆十三一眼。
庆十三立即闭嘴,收起嬉皮笑脸,三根手指并起朝天:“庆某与北蛮不共戴天!”
“行了,在我面前不用装。”郑修在屋檐下坐下,不远处小猫趴猫窝里,懒洋洋地等着早餐炸鱼饼。郑修朝小猫招招手,橘猫翻了一个白眼,没炸鱼饼没门,不理他。
庆十三摸了摸烟杆,没抽,抬头望天。天边泛起一丝瑰丽的朝光,艳红似火。
“一眨眼,二十年了呀。”
庆十三话中有话。
“庆批,这件事,你如何看?”
庆十三咧嘴一笑,琢磨着郑修的心思,小声问:“老爷你问的是,郑将军……还是联姻?”
郑修点了点头,没回答。
庆十三懂了,笑着回道,神情多了几分唏嘘:“今时不同往日了呀。我记得许多年前,世道很乱,咱们那行,说好听的就是捉刀人,专拿恶人人头领赏。可说白了,就是一寻仇的活。世道好了谁去当恶人呀?还不是被那世道逼的?今天你杀我爹,明天我杀你全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过了几年又从不知哪里冒出个亲戚,天涯海角地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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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后才发现,一旦结了仇,即便你能杀他全家,因果纠缠,总会崩出人来替死去的人报仇。”
顿了顿,庆十三叹息:“杀不完的。”
庆批摇头晃脑一副过来人的表情。
郑修袖下捏了捏拳头,嘴上笑骂:“我问的是联姻一事。”
“噢?老爷原来问的是联姻呀!”庆十三哎哟一声,面露懊恼,一拍嘴巴,自行掌嘴:“庆某多嘴了,若是联姻,老爷倒是不必烦恼。”
“嗯?”
“嘿!朝中那帮当官的,谁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是老爷您?王爷就得有王爷的派头,正妻天下无敌,陪嫁丫鬟温柔懂事,再来几室偏房,知书达理,还能纳三五小妾,能说会道。”
郑修一愣,哭笑不得:“你倒是挺会想啊。”
庆十三耸耸肩:“不然叻?人生在世,不就图一个‘乐’字?图一个‘逍遥快活’?明明能洒脱得意偏活成苦大深仇的样子,大可不必。”
“呵呵,那你与纪红藕……”
“咳咳咳咳……”庆十三被自己口水呛着了,咳嗽不止,眼神尴尬:“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庆十三活了半生,恩仇看澹,肆意洒脱。
接下来每天夜里,月玲珑都会踏雪而来,在赤王府门口站着。
一连几天。
郑修自从那夜见了一面后,哪怕知道此事,也故意避而不见。想来,确实也没什么好见的,无关世仇,只因这件事本身就是一桩政治任务,成也好不成也罢,郑修无所谓,仅此而已。
郑修花了半天功夫,久违地到灾防局中走了一趟。他发现各地的桉子渐渐地又多了起来,但晓部里许多人曾经都是夜未央中的精英,如今改名换姓,也仍是精英,处理桉子几乎都不用经过郑修的同意,按照每个人的等级,接了单就去跑,流水线作业,效率极高。
江高义仍是两头跑,替郑修处理垒得高高的卷宗,将稍有特殊的卷宗另行放置,做好批注。
尊安三十三年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