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要安葬他们?”
办完事后,郑修想不通郑浩然这么做的理由。
“为何?”郑浩然摇摇头,擦去额头汗水,披上衣服,澹然道:“没有为何,闲着也是闲着。”
“他们明明是敌人。”
“活着的他们,才是敌人。”
郑浩然笑着回答。
“那之前呢?你怎么没埋呢?”
“啧,之前不是没来得及么?”郑浩然大大咧咧地说着。郑修此刻终于明白,郑浩然做这件事,无关“对错”或“应不应该”,更和“怜悯”与“尊重”没有任何关系。
郑修努力地去了解郑浩然埋葬敌人尸体时的心思,三言两语间,郑修隐约察觉到,郑浩然或许是觉得,当这数百位蛮子被死于战场后,就彻底斩了两军之间的仇怨与因果,他路过,闲着蛋疼,顺手埋了,也能锻炼身体,仅此而已。
“怪人。”
郑修越接触郑浩然,便越发觉得他是一个怪人。
或许这就是“异人”。
每一位“异人”身上总有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地方。
凤北是,和尚是,当年的谢洛河是,郑浩然也是。
“异人当中,只有我最正常了。”
郑修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接下来三天。
果然如郑浩然所说,北蛮一方没有任何动作。
作为斥候的凤北外出查探,传回消息:北蛮万人大军扎营十里,于峡谷外死里严防死守,近乎铁桶。
凤北不止一次在郑修面前流露出,她杀入敌阵,屠尽北蛮大军的想法,被郑修阻止了。
郑修严肃警告凤北:
“你忘了两百年前,大漠极西,日蝉谷一事?”
加上郑浩然,如今四位异人齐聚一堂,郑修的担心绝非杞人忧天。若白秋月临死前说的话是真,郑浩然当年真的以“人柱”的身份被常闇带走,那么必然有一次战役,将成为关键的节点,双方死伤惨重,大量的人魂同时汇聚而成的“向”,将冲破常闇与常世的壁垒,带走郑浩然。
休憩三日,郑家军总算恢复了元气。
郑浩然的“统御术”并非没有任何代价,所有受到郑浩然的“统御”而实力大增的士兵们,在那一夜后,浑身酸痛,疲乏无力,足足一天一夜才缓过劲来。
老李头恢复精气神后不久,郑修偷偷找到老李头,要了一沓纸。
这纸原本并非用作画画,而是擦屁股用的。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郑修也无法讲究太多。
花了一天功夫,郑修将郑家军每一个人,身披铠甲的身姿,一笔一画地画在草纸上,留下最后点睛一笔。他又偷偷熘进郑浩然的军帐中,仔细比对郑浩然的铠甲款式,画了几副。
“画师门径,走得深了,确实能化腐朽为神奇。”
郑修怀中踹了厚厚一沓准备好的“作品”,等到第四天。
第四天一早,远处再次飞来渡鸦。
凤北,和尚,郑修三人都患有“看见渡鸦就想灭”的心理顽疾,蠢蠢欲动,杀气腾腾:凤北脱去手套,和尚摸着光头,郑修在雪地上画着十八般兵器。三人好不容易忍住灭掉那只渡鸦的冲动,郑浩然已经取下绑于渡鸦双足的信管,读取密信内容。
让郑修有几分意外的是,在打野餐时,郑修偷偷摸摸地靠近郑浩然想套出密信内容,刚开口,郑浩然仿佛看穿了郑修的心思,主动将密信所言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