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河凝视黑暗深处,沙尘喧嚣,笑道:“你曾说过,人的第三次死亡,是被世人彻底遗忘的时候。”
郑修点点头,他不知道谢洛河此时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你当‘画师’的理由?”谢洛河将长发挽至耳后,露出她两颗眼睛。她不再掩饰右眼中奇异的文字,她将自己的不堪与苦闷彻底暴露在郑修的眼前。
她的右眼深处,隐约有淡淡的“丁未”二字。
谢洛河继续道:“你为何一直不肯画‘人’?若你此时、此刻、此地,将我画下,只要画卷不毁,世间便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位叫做‘谢洛河’的可怜女人活过,哪怕只有一人。”
在昏天暗地中,谢洛河嫣然一笑,平静对郑修说出了一直以来,都想对郑修说的话:“公孙陌,你能,替我画一副画么?”
这一刹,谢洛河的笑容,在郑修眼中,显得美艳不可方物。他已经分不清如今坐在他身边的女子是谢洛河还是凤北,他甚至忘了一直以来坚守的“规矩”。
他无法拒绝这一刻的谢洛河,无法拒绝,用最平静的口吻说着最悲伤话语的谢洛河。
“好。”
郑修心静如水,铺开画卷,退远几步,以血作墨。
沙沙沙……
呼呼呼……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言语,四周只剩狂风怒吼声、呼吸声、落笔声。
画卷上,昏天暗地,漫天荒芜,一位面容俏丽的女子,安静地坐在大漠中,面对绝望的风沙,面朝郑修,面带浅笑。
大漠的苍凉,沙尘的肆虐,女子的美貌,嘴角的凄婉,郑修所见的一切,皆浓缩于小小的画卷中。
“点睛。”
到了最后一步,郑修迟疑片刻,将画卷上,谢洛河的眼睛点下。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在点睛前,画卷上的女子既是谢洛河,又是凤北,分不清。当郑修点下“眼睛”时,画卷上的“谢洛河”顷刻间仿佛活了过来,谢洛河就是谢洛河。
噗通。
咿呀。
一扇微微松动的门,在门径中轻松推开。
这扇门推开的经过,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本来就开着,只等郑修伸手似地。
在这幅画落成的刹那。
鸟笼之外,肆虐呼啸的黑色风沙出现了一瞬间的定格。
下一秒。
狂风停歇。
在半空中定格的沙子,哗哗落下。
成了一场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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