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容九还想亲自教惊蛰,然惊蛰想起容九身上的伤,拒绝了他,自己慢吞吞地摸索着。
乌啼脾气很好,在惊蛰喂了它不少吃的后,它就任劳任怨地带着惊蛰在马场跑动。
这地方实在是宽阔,就算比起上虞苑也不逊色,偌大的场地,就只有一人一马在跑动——容九被惊蛰勒令,决不能偷偷上马。
在乌啼和惊蛰的周遭,还有几个侍从,和骑马师傅在边上跟着,生怕马突然发疯。
这都是时常有之。
再好的马也是畜生,也可能突然发狂。
惊蛰骑着乌啼,渐行渐远,在远离了容九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在容九的身边,惊蛰会有点紧张。
这种紧张,大概是从昨夜开始。
他不想让容九知道。
今日的痛哭,除了突然回到故居,一时间情绪激动外,也有在发泄昨日煎熬的冲动。
昨日种种,对惊蛰而言,未免刺激了些。
不管是下午的争吵,还
()是昨晚的血腥,容九将其身上残忍的一面暴露在了他的面前,甚至不忌惮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验证。
那种凶悍冷酷,再是胆大妄为的人,都不免心惊。
惊蛰没办法忽略那残酷之下的血腥。
哒哒。哒哒。
乌啼轻快地迈步,偶尔顺着惊蛰的心意改变方向。
惊蛰低头摸了摸乌啼的鬓发,有些出神。
如果容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怕怪物,那不可避免,他也会害怕,可偏偏这个人在暴戾到极致之下,却又有非常古怪的温柔。
他偏执地认为,惊蛰几乎没有任何自我保护能力,仿佛将他看作稚嫩的幼兽,生怕他在危险的环境之下,随时都有可能毙命,这何尝不是一种怪异的保护欲?
容九对他忧心忡忡,仿佛一步就会摔一跤,惊蛰总觉得,容九似乎对他,有什么错误的看法。
如果他真的这么柔弱,那当初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皇宫的确危机四伏,可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吧。
惊蛰不知道容九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什么脆弱的珍宝,一想到昨夜那人说的话,惊蛰连呼吸都有些停顿。
从未有过如此沉甸甸的感觉,那是承担着另一份生命的重量。
起初,那听起来,只是一句简单的情话。
却带着几乎让人无法承受的厚重。
一个人挣扎着为另外一个人活下去,在话本上,在戏剧中,听起来是多么美妙的感情。仿佛一切都随之凝固,不论是时间还是漫长的岁月,所有语言的重量,都不及那沉重眷恋的情绪。
是难以想象的珍贵。
惊蛰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好,竟会让另外一个人拥有如此无畏无惧的渴望。
人心易变,轻易就能够转换喜爱与憎恶。哪怕此刻爱得欲死欲生,可能在下一瞬就突然失去所有的爱意,变作冷漠的仇人。
无需任何故事的描述,这是每时每刻,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惊蛰从容九的话里,竟是听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永恒。
……就只会叫人惶恐。
这种感情真的是简单的喜欢?
惊蛰敏锐地感觉到其中的割裂,却更轻易的知道那种熊熊燃烧的火焰,是切切实实焚烧在每一处。
竟是叫人有些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