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肉是人家买的,端走也正常。”云苓低声跟她说。
钱莉一脸可惜地望向窗外,撅着嘴,饭桌上的大肉菜没了,对曹惠也更加冷淡了。她倒也不是买不起,可这肉类得有卖才能买啊,这样一只野鸡,多难得啊!
众人平淡中又带了点尴尬地吃完饭,少有人开心。
陈良开口活跃一下气氛,提议众人每个人在夜晚座谈会里表演个节目。
他作为发起人首当其冲,朗诵了一首俄文诗歌,声音温和,在平静的夜晚将众人带入诗中男女为了革命而分别的情景,曹惠还抹了抹眼泪大力称赞。
紧接着曹惠就唱了一首缠绵悱恻的山歌,绵软甜腻,引得褚菘蓝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到云苓的时候,她跑着回自己家拿了一支在这边现削的木箫,吹了一曲《平湖秋月》,曲调轻柔,清新明快,悠扬华美,仿佛让人身临其境。
皎洁秋月清辉下的静谧西湖优美动人,晚风轻抚,素月幽静,一潭湖水映照着一轮圆月,碧空万里波光粼粼,青山、绿树、亭台、楼阁,仿佛都在月光的轻纱下笼罩,洞箫奏出诗一般的意境,让这些下乡知青们重燃起了对美好生活的希望。
他们都想去祖国的大江南北看看,跋涉边疆的高耸雪山和葱郁密林,踏足严肃庄重的人民大礼堂和天安门,悠闲在清静雅致的江南水乡,聆听到海岛水浪的呼唤,还有曲中未散的平湖秋月……
一曲毕,人未散。
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称赞,大家就静静地享受余韵下的夜晚,蝉鸣响,秋风动,枯叶落,弯月悬。
连屋里的郭寄云都走了出来,一脸别扭地给了她一包茶叶,轻声道:“我自从来到这里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平和的心绪了,每日的时间耗在农田土地里,疲惫不堪。”
她爽朗地笑起来,仿佛那些争吵都如云淡风轻般散去。
“下次去你家煮茶,可得再给我吹奏一曲。”
云苓托着下巴,微笑,“一定奉陪。”
白日的争吵终于融洽几分,虽然郭寄云仍旧不和曹惠说话,但比起仇视对方已经好了许多。
一场夜谈会就此落下帷幕,大家各回各家,准备迎接第二日的劳作。
云苓正要锁门的时候,却见邵桦站在门外,一脸纠结。
“有什么事吗?”她被这位邵知青已经弄得没脾气了,好声好气的。
邵桦皱巴巴的脸庞突然一下子松懈了,叹了口气,认命般说道:“云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云苓刚想反问“我认识你吗?”,却忽然望见他微红的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这种神情莫名有些熟悉感。
沉思片刻,就在邵桦以为她根本不会想起来想要自道身份时,云苓倏地瞪圆眼睛,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地质疑。
“小……小胖墩??”
邵桦在听到她说起那个熟悉的名称时,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仿佛有团炙热的火苗在灼灼燃烧。
“你终于想起来了!”
他兴奋过后仍然有些许的委屈和埋怨:“我本来要去河省那边探亲,后来一听你要下乡,连忙让我家也安排到了这边。我半道上火车一见面就提醒你了,结果到这里两个多月你也没认出来我。”
他就像一只小狗似的站在她面前既悲伤又喜悦,乖顺的眼眸盯着你,突然让云苓有种负罪感。
但她仍说:“你不该来的。”
邵桦一听,撇着嘴就要落泪,他很少哭,这次来了这里累个半死,幼时明明说以后会认出他再见面的姐姐却说他不该来。
“你太烦人了。”他硬巴巴地憋出这一句话。
云苓微叹:“我下乡不得已而为之,但你家绝对可以在城里给你安排工作让你免于下乡劳动,你不该一时冲动就跑出来,辜负大好前程。更何况,等我有机会回京,我们总会相见的,不急于这一时。”
邵桦道理都懂,但他那点小心思藏得深,谁也没说。
他有些傲娇地摸摸鼻子,也有些无赖,“反正我人都来了,你还没认出我,起码要欠我一个大人情!”
人是主动来的,这点云苓不欠他,虽然是因为她,但道理得分的明白,不过自己没认出来确实理亏。
所以她只好无奈地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