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民的角度当然如此。
城邦内公民人人平等,妇女、外邦人和奴隶却被排除在权利的范围之外,因为公民的范围只囊括本城邦的成年男性。即使时间来到近代,类似的例子也不乏其事;西进运动,一张印第安人的头皮价值五美金,种族灭绝的屠杀在当时被视之为一种荣耀。
古希腊的正义是属于成年男性的正义;近代的正义是属于白人的正义。
既得利益者的范围在变,正义的面貌自然也在变。
唐沢裕说:“那么,在我们的国家里,真正的既得利益者又是谁?”
……
那时的安室透哑口无言,只能以讽刺反问一句:“难道这就是你自诩为正义的理由吗?”
——即使能够论证对方是非正义,也并不能证明己方就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两者并不互相为逆否命题,
即便公安是权力的走狗,眼前的组织,难道就能是正义的代行人了?
安室透想: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组织带来的犯罪与死亡,和因它而死的、数以百千计的警官。
这些人命,难道就能这样轻松地一带而过、一笔勾销吗?
安室透的反问中夹带怒气,他庆幸自己有理智尚存。一方面,这种怒气来自于对组织所作所为的愤慨,而另一方面……
安室透不敢承认,他动摇了。
坚不可摧的信仰正摇摇欲坠,条件反射的怒火只是对此的负隅顽抗。
安室透两眼紧盯黑墙,似乎目光能越过障壁,落到幕后搅弄风云的那个人身上。可他的质问却如一拳砸上棉花,男人并没有正面回答安室透,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声轻笑。
“这个话题,我们可以等到下次再聊。”
安室透想:下次也不会再见面了。
虽然暗暗地这么想,事实上他也知道,只要对方愿意,随时有无数种方式能与自己见上面。所以安室透明智地选择沉默,只静静听对方说:“……等到你想通的时候。”
“下一次再见时,无论你的答复是什么,我都会送你一份礼物。”
黑墙背后的感应门悄然滑开,这场起初漫长到难以忍受的对谈,走到终点时却那样不知不觉。安室透头也不回地离开,对所谓的礼物并不抱任何期待,但他没想到的是,仅仅几小时后,他就已经知道了对方指代的究竟是什么。
——降谷正晃被曝光的证据弹劾下台,这一铁证,正是众人口口声声所说的账簿。
而它其实是一份秘密收受的贿赂表。
为了避免造船业各企业之间的相互竞争,达成事实意义上的垄断,造船业行业协会向政府及政党高层行贿了一笔巨款。这笔贿款的回报则是《远洋船只建造利息补贴法》的建立,大量的财政支出涌入造船业。
百亿税收凭空蒸发,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医保、养老金账户却持续亏空。社会大众惊怒,讨论瞬间蔓延到每一个街角巷口。
……
过去的正义,现在依然是正义吗?
当然不是。
那么,从未来的视角看,你又凭什么将现行的正义认定为真正的、永恒不变的绝对真理?
“真正的既得利益者是谁,你所热爱的、为之付出一切守护的人民吗?”
说到这里,黑墙背后的话音却在一瞬间陡然收声。直到此时此刻,安室透才突然听懂了对方的未尽之语。
——并不是,而是那群盘踞在权力系统最高处的硕鼠。
既然正义的面貌在改换,那么现在的你,也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立场究竟是什么了。
……
而在漫画上,这一话的内容也接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