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倒错感微妙至极,甚至有一种老式黑色幽默的讽刺,唐沢裕有点想笑。
窗外的光线探进来,挤挤挨挨地照亮他支着侧颊的脸,眼睫微微下垂,漫不经心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弹幕的气氛从沉重、焦急到调侃,过山车般的起落足以令旁观者默契一笑,可他却做不到。好像坐在这里的是一个空****的躯壳,情绪已经被抽干了,只剩一片单调无物的空白。
无所谓高兴和轻松,空****的,什么起伏也没有。
唐沢裕想笑一声,却只是极轻地抽了抽嘴角。
车辆在制动中摇晃一下,停住了。他如梦方醒地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有些意外,唐沢裕不确定地朝窗外看了看,情绪的荒原里终于萌生出一点迟疑。
“等等,”他说,“这里是……?”
周围密林摇曳,树木郁郁葱葱,显然不是警视厅附近的任何一处。
——唐沢裕做戏做全套,在电话中宣称自己会从警视厅赶过来,早上自然也去了一趟那里。
事实上,他还在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闲聊几句,只有离开是无声的、安静的。这样一来,没有人知道唐沢警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待了多久,一旦有人,也只能得到他“中途出去了一趟”的笼统结论。
这是个完成了一半的不在场证明,还需要他回去收尾。
唐沢裕疑惑地看向琴酒。
琴酒却淡淡地熄了火:“不去了。”
“不是,我还得——”
唐沢裕有些无奈于他难得的任性,“早上我都去打卡了,总不能临门一脚的时候半途而废吧。”
琴酒没有说话,紧绷的侧脸上看不出表情,唐沢裕看着他流畅地拔钥匙、拉手刹、解安全带,直到打开车门。
他的手虚扶在门把上,没有拉开,而是惜字如金地问:“为了一个……未必能用得上的证明?”
语气的质疑显而易见,唐沢裕反而顿住了。
实也如此。
时间不算一个多么严谨的证据,一旦矛盾就会被全盘推翻。况且,柯南和赤井秀一在后续的调查里会不会来到搜查一课都说不定,唐沢裕在其他地方留下的线索够多了。
“橘境子。”琴酒转头过来,“你没在她那里留线索?”
唐沢裕:“不是,但……”
“那么,”琴酒没有留给他说完这句话的机会,“最坏的结果。”
“如果不去,会影响吗?”
唐沢裕摇摇头。
琴酒没开口,眼神里明晃晃一个意思:那你回去做什么?
唐沢裕一时间卡了壳。
其实他早就被琴酒的话说服了,只是习惯在所有细节上面面俱到,明明是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却偏要眼睁睁放弃,会让他有种强迫症似的不自在。
琴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片刻,审视的眼神慢慢消失,咄咄逼人的气势才缓和下来。唐沢裕跟着他下了车,他不知道,自己无意识流露出的,是一种怎样混杂着好奇和期待的神情。
“那我们去哪?”
琴酒对谜底守口如瓶,唐沢裕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好像让他误会了什么,他动作微妙地顿了顿,才说:“走了。”
落叶被沙沙地踩在脚下,银发的男人走出几步,声音却放轻了。
“……就当在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