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发现自己在一条走廊上,走廊的布局与楼上的客房如出一辙,地板上炸开一个弹孔,周围已经被高温熏黑了,漆黑的弹孔中间,里面牢牢镶嵌着一枚弹壳!
一刹那光彦连叫都叫不出来,声音被恐惧扼在喉管。
——他们真的会杀人!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
贝尔摩德也听到这声枪响,她的距离要更近,几乎只隔着两层墙壁。枪声像一场沉闷的爆炸,她稍稍侧过头去。
面前轮椅上的老人却睁开眼:“他怎么让你过来,临死之前的仁慈吗?”
贝尔摩德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老人却一直没有动静。他呼吸平缓,胸腔规律起伏,如果不是这样,贝尔摩德会认为他是尊蜡像。
不过——如果他真是这样,情况未必不会更好一些。
身侧有声音响起,贝尔摩德于是回过身。
老人正按着轮椅上的按钮让自己半靠起身,说是轮椅,其实也并不十分贴切。这架环绕着他的精密仪器看起来像是太空电影里的医疗舱,唯一与轮椅的相似之处,大概在于底下同样有四个轮子。
老人的全身连着电极,无数雪白的电线垂下,让他像一具半死不活的提线木偶,他几乎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有右手的手指能动。
在他唯二能动的两根手指边,食指按下按钮,使身后放平的靠背升起。
乌丸莲耶靠坐起来。
在她无数次来过的经历里,老人从没有开过口,这才是他的第一次出声。“最后的仁慈”像无稽之谈,他的回应才更像一种吝啬的施舍。
贝尔摩德没有回话,现在她终于确信,眼前的人还是当具蜡像会比较好。
“既然你又来了,他打算什么时候对付我?”
“等宫野艾莲娜。”贝尔摩德避重就轻地敷衍说。她想点一支女士烟,但旁边就放着医疗器械。
细细的烟身捻过指尖,最后她还是放弃了,乌丸莲耶却森森地笑了一下:“你居然也这么听他的话?”
“……”
“我可没有想到,你居然连她也不恨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阴冷,就像把对宫野、对全世界的恶意倒转矛头,全部倾泻到她身上。贝尔摩德又产生了那种不适感,老人睡着时,至少他的外表还有种死者的安详,可当他一旦开口,那种藏不住的阴冷与怨毒就从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渗出来。
贝尔摩德比他高,他就从眼皮的褶皱下射出视线来打量她,如同匍匐的狼群在评估猎物。
贝尔摩德一下子抽出了烟。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以最慢的速度点了火,深吸一口,冲轮椅吐出了一口烟气。缭绕的白烟被密密麻麻的电极线撞散了,而她做这些事时的外表依然优雅,有种慢条斯理为左轮上膛的美感。
贝尔摩德两指夹着烟,甜甜地冲他笑了一下。
“恨有什么用,我有杀她的能力吗?相反,”她看着乌丸莲耶,“你就要死了,我很高兴……爸爸。”
……
唐沢裕赶到现场时才开第一枪,袅袅的白烟飘散在空气里。身后的琴酒冷声问:“什么事?”
开枪的人一个哆嗦。
“有、有外人进来,我们在……”
这时候下来的有什么人?何况附近并没有上下电梯,走廊的尽头是一片禁止误入的特殊区域,这也是他们发现有人会立刻开抢的原因。
开枪者长相普通,唐沢裕甚至连对这张脸的印象都没有,显然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但这就显得那声枪响更可疑,他抽出从琴酒风衣里顺来的伯莱塔,一个手势道:“你们先都回去。”
琴酒冷冷地扫了一眼,两人就像老鼠般贴着墙根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