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不一样了,朝中万事大定,无人掣肘他,他要实行新政,只消吩咐下去,自有一大堆人替他掠阵操劳,他在这世间唯一的念想便是沈瑶,独独这么一个人。
他要她。
沈瑶自然将一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
她并不知林家出了这样的大事,竟又在一夜之间被谢钦给摆平了,若是谢钦对付林豫,想方设法给林豫使绊子,她和林豫都不会甘心,可现在人家一声不吭将事儿解决了。
如此一来,林豫反而容易动摇。
沈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谢清执,眼看着姑奶奶要嫁人了,他非要掺和一脚!”
碧云却在一旁笑,“多好啊,让他们俩折腾,是驴是马正好拉出来遛遛,奴婢也觉得林家事多,不是良配,正好以此瞧瞧林公子的心性,倘若他能坚定不移非您不娶,谢大人也算是帮您当了炼金石嘛。”
沈瑶给气笑了,坐在床榻上狠狠踹了碧云几脚,“你个小妮子净学坏,我与林大哥已定了婚约,便无可更改,婚约是承诺,岂能说弃就弃,无论如何,我不会任由谢清执胡来。”
碧云抱着针线篓往一旁躲开,
“现在可不是您更不更改的事了,得看林公子架不架得住谢大人的攻势,若林公子主动退缩,您还能缠着他非嫁不可?”
沈瑶一身气泄了下来。
根源在谢钦身上,她得想个法子将这个祸害逼走。
林豫这一夜辗转反侧,一面得知运船的事解决,压在身上那颗大石头卸下了,一面又被谢钦弄得很恼火,瞧他那模样不费吹飞之力便救下了他合族,是不是也意味着一旦他强硬,谢钦也可能弹弹手指捏死了他。
这种如同被人缚在网兜里动弹不得的憋屈感深深萦绕着他。
林豫不是没有权衡,他毕竟是个男人,被谢钦这么逼走,他一辈子都会瞧不起自己。
翌日天气放晴,林豫匆匆披上外衣,径直敲开了沈瑶的宅门,亲自来到后院将那曾被谢钦敲垮的围墙一块块垒起来,他在这一带毕竟住了数年,人手也熟悉,很快喊了两名工匠将那堵墙给整严实了。
沈瑶对林豫的表现是满意的,若这男人这么快便屈服,真是白瞎了三年的相识。
谢钦晨起,换了一身雪白的宽衫,就站在亭子里默默看着,他站了片刻,转身换了朝服回了皇宫。
林豫这一日便帮着沈瑶守在铺子里,一人很默契没有提昨日的事,就这么晃了一日,到了第三天,市署给他递了消息让他过去,林豫亲眼看到前几日对他置之不理的官员客客气气,将船只的过关索引给了他,林豫捏着那张过引,心情五味陈杂。
应酬完市署的官员,去了一趟水关招呼弟兄伙计们上岸吃酒,大约傍晚时分,晚霞漫天时回了九阳巷,结果瞥见沈瑶的铺子前聚了一伙儿,他立即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就看到一穿着锦衣华服的矮胖男子,手里捏着一封家书站在众人跟前,朝沈瑶指指点点,
“我林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在黄州可是首屈一指,我大哥乃父亲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里已给兄长定了一门亲,他却在外头自个儿寻,我父亲得知已病倒在床。”
“沈娘子,你才貌双全,难道要给我哥做外室?”
“我父母信中已言明,绝不答应让一个寡妇做我们林家的长媳。”
碧云给气死了,抬着一碗蒸笼剩下的热水往那男子身上一泼,
“哪里来的落魄户,我家娘子才不稀罕,还有,我家娘子不是什么寡妇,她”碧云待要坦白,却被沈瑶捂住了嘴,
人群中大多是附近的邻里,平日与沈瑶交好,也心疼她一个女人家撑起家业不容易,只是这门婚事只有里长为媒,着实不见林家父母的身影,暗地里不是没人诟病,亦有人问林豫,林豫只说父母老迈,不能来京,回头会去黄州补办婚宴,这事便过去了。
可如今林豫家里来了人,带来了长辈的信,表明不满意这门婚事,这对沈瑶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林豫闻言恼羞成怒,冲过去一拳将继弟揍倒,
“你个混账东西,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什么订了一门婚事给我,那是你母亲家里的侄女,恨不得将我绑在你们那艘船上,我母亲在世时,你母亲便与我父亲暗通款曲,如今见我寻了如意人,又想着来破坏她名声,你们这群混账,都该死!”
林豫怒不可赦,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如今悉数发泄在继弟身上,那男子眨眼间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众人连忙上前将林豫来开,那林一公子被打了一顿,越发气愤,大声嚷嚷,场面鸡飞狗跳。
要说唯一一个镇定人就是沈瑶了。
林豫挡在沈瑶跟前,摇摇颤颤,他几乎已不能自抑,扭过头来,冲沈瑶挤出一道艰涩的苦笑,“对不起,瑶瑶,是我没处理好家务事,让你委屈了,走,咱们回去。”
林家的事沈瑶并非不知,她也没打算与林豫回黄州过日子,只计划着回一趟黄州,算是全了一个脸面,至于林家如何她并不放在心上,她以后还是要在京城安家,因为展儿会在京城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