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这话一落,众人不由一愣。安清显然也没反应过来,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想法竟是麦冬不会是被刺激到了吧,要剑走偏锋,给她用一些什么生子偏方之类的了?“麦冬,你听我说啊,你们主子我比较惜命,所以,你千万别给她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在她心里,有没有孩子真的没这么重要,至少没有她的小命重要。麦冬怔了下,随即哭笑不得了起来,她是大夫,难道还不懂这些嘛。紫苏不知想到什么,一脸诧异地看向麦冬。麦冬先冲着紫苏点了点头,然后才一脸无奈地看向安清:“主子,您没发现自己月事迟了十来日了吗?”安清“啊”了一声,“有、有吗?”这个她还真没太注意,平日里关于她身子的调理问题都是麦冬看顾的,再加上这次南巡回来,她确实也一直没闲着,也没什么时间精力关注这些。麦冬重重地点了点头,回道:“有!”紫苏她们自是信任麦冬的,她一向稳妥的很,若不是有一定的把握,她定不会说出来,而且主子的身子一直都是她看顾的,没人比她更清楚主子的情况了。翠柳向来是四人中性子最急的,这次也不例外,她火急火燎道:“主子,您快坐下啊,让麦冬给您诊诊脉。”其他三人也均是一脸期待的模样,这架势好像她肚子里这会真的揣了个孩子似的。安清无奈道:“你们最好还是被抱这么大希望,我之前也不是没出现过月事推迟的情况。”所以,仅仅以这点判断,她觉得还是太草率了些。麦冬和紫苏异口同声道:“但都没迟这么久过。”安清默默闭上嘴,然后乖巧地坐下来伸出了胳膊,好吧,这事她还真没两人有发言权。众人见状,忙把麦冬推到另一侧坐了下来。然后,麦冬一脸慎重地搭上安清的手腕,屋内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就连安清也不由紧张了几分。就在大家都憋气憋的有点要晕眩的时候,麦冬的脸上突然溢出了一抹狂喜。“主子,是喜脉!”她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紧接着便是欢天喜地的欢呼声。而安清这个当事人却还是懵的,喃喃道:“麦冬,你是不是诊错了啊。”麦冬听到这话,立马不干了,“主子,我的医术没这么差!”滑脉算是所有脉象力最简单的那一挂了,她当初刚学诊脉没多久就能诊出,这会自是不会诊错。安清见状,忙摆手道:“不是,麦冬,你别误会,我没怀疑你的医术,我这不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嘛。”麦冬很是傲娇地‘哼哼’两声,但转头却说,“主子,要不还是去太医来一趟吧,您这个月的平安脉还没诊呢。”紫苏闻言,也忙说道:“对对对,本来南巡回来那几日就要诊平安脉的,主子您太忙了,便没顾得上,这会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不然不合规矩。”安清自是懂她们的意思,也没拦着,没多久小喜子便从太医院的齐院正请了过来,她诧异地看向小喜子,她这也没多大事啊,怎么把太医院的老大请来了啊。可小喜子却不这么认为,自家福晋有孕这可就是天大的事,自然是要请最厉害的太医的才行。齐院正是被小喜子急急忙忙拽过来的,路上他问什么都不说,只说让他快一些,上次发生这种情况还是五福晋‘误食’那西番柿那次,难道这次又是……“五福晋,您不会又吃什么了吧?”齐院正气喘吁吁问。安清不由一懵,下意识回道:“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吃。”说罢,她扭头看向小喜子,不是,他到底和齐院正说什么了啊。小喜子见状,连忙摇头,他真的什么都没说。齐院正听到这话莫名松了口气,没乱吃东西就好,上次她吃西番柿的事可是真把他给搞怕了,毕竟,不是每次运气都能这般好的啊。“那五福晋,您这是哪里不舒服?”“我没哪里不舒服,”安清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道:“就是可能是有身孕了吧。”齐院正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有身孕了?!这两年他也过来给五福晋请过几次平安脉,不知为何,五福晋的身子没任何问题,却迟迟都未能有孕,这事连康熙都找他过问了好几次,没想到这会竟有消息了?看到屋内众人紧张期待的神情,齐院正忙收起思绪,开始慎重地给安清诊起了脉。半晌后,他起身拱手道:“恭喜五福晋,您确实是有身孕了。”这话一落,紫苏她们几人算是彻底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而院子里其他的人也都欢呼雀跃了起来。安清看到他们的样子,知道他们这都是在为自己高兴,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太医离开后,翠柳第一时间冲到安清身侧,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问道:“主子,您怎么都不想吐啊。”她也见过一些怀孕的女子,各个怀孕初期都吐的昏天暗地,可主子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啊。安清哪里知道呀,她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麦冬,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有孕的事呢。不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不由觉得好神奇,她真的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啊。胤祺回来时,安清正坐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方向发愣。“听紫苏她们说,你有好消息要告诉我?”他进来后,直接坐在了安清对面,问道。方才进院子时,见到这满院子的奴才都各个喜笑颜开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他当时没忍住把紫苏叫过来问了一嘴,谁知她却突然神秘地摇了摇头,说是这个好消息要让安清亲自告诉他,其他人也纷纷地跟着点头。这本来还没多好奇,经他们这么这一闹腾,胤祺还真是越发好奇了起来,这不,一进屋就忙不迭地来问了。安清“啊”了声,随即意识到这好消息指的是什么,她先是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哦,那个,也没什么,就是我有身孕了。”听到这话,胤祺的表情直接僵在了脸上,下一秒他倏地站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你、你说你有什么了?”安清见他这反应,忍不住乐了,“还能有什么啊,有宝宝了呗。”胤祺这会终于确认自己没听错了,他下意识就想要去抱安清,但好在理智及时回笼,于是,怕自己太激动伤到安清,他只能在那里踱步。安清也有些懵了,不是,他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怎么这反应比她还大啊。“行了,你别走了,转的我头晕。”她无奈道。谁知一听这话,像是触动了胤祺的什么敏感神经似的,只见他很是紧张走到她身前:“你头晕?严重吗,还有哪里不舒服。”话落,他压根都没给安清说话的机会,直接就冲着屋外喊道:“马祥,福晋不舒服,快去请太医。”然后,屋外就传来一阵嘀哩哐当的声音,再然后便是一群人往屋子里跑过来的声音。冲在第一个的就是麦冬,“主子,您哪里不舒服,我先帮您诊脉,您别怕,有奴婢呢。”安清无奈扶额,“麦冬,你别紧张,我没事,也没哪里不舒服。”说罢,她瞪了胤祺一眼,才再次看向跟进来的众人,说道:“你们别担心,是贝勒爷他搞错了。”听到这话,大家才不由地松了口气,但随即意识到什么,都不由偷笑了起来。贝勒爷平日看着很稳重,没想到竟还能闹出这般乌龙。胤祺也知道自己方才太大惊小怪了,他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轻咳了一声,道:“福晋有孕是大喜,正院所有人每人赏银十两,以后切记都好好伺候福晋。”众人愣了下,下意识看向了安清,又赏啊,可方才福晋已经赏过了,也是每人十两的重赏呢。那这赏银岂不是拿重了?安清摆了摆手,笑道:“这是爷赏你们的,都拿着就是,不冲突。”她向来知道在这宫里当差不容易,所以,平日里打赏众人也不抠着,这会自是更不会为了这些银钱计较了。众人立马跪下来谢恩,然后都捂着嘴欢欢喜喜地走出了屋子,把屋子的空间再次留给了自家主子和爷。待人都散去后,胤祺这会也总算是冷静了几分,开始关心起安清的情况了。“可请太医来看过了?”他问。安清回道:“放心吧,请太医来看过了,一点事没有。”
胤祺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孕吐可严重?”安清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孕吐呢。”她自是知道胤祺为何会这么问,毕竟,大多数人发现怀孕都是先从孕吐反应开始的,但她却是那个例外,因为她的身边有麦冬啊。于是,她也没绕弯子,把自己如何发现有孕之事都说了一遍,然后还不忘把自己这月份也交代了:“齐太医和麦冬的诊断结果一致,说这孩子大概有一个半月了。”胤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似是想起什么,突然一脸惊讶地看向安清:“那这孩子岂不就是,在江宁府的那晚……”安清怔了下,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也想到了那个因着她‘口不择言’被他折腾到月上中天的夜晚。啧~这么仔细一回想,还真是啊。毕竟,那段日子因着两人都不清闲,他们好像也就那日进行了番夫妻间的深度交流,而且还那般激烈。胤祺似是想到那日的场景,故意打趣道:“看来之前还是爷不够努力啊。”他本意是想逗逗她,可安清是谁啊,这点打趣压根难不倒她,只见她一本正经道:“我就说嘛,咱俩成婚这么久一直没有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原因,我身体这么好,原来问题都出在爷身上啊。”说罢,她还摆出一副‘你看吧,都怪你不努力’的表情。胤祺:“……”等等,什么叫问题都出在他身上啊?不知道还以为他……可方才那话又偏偏出在他之口,现下就算想反驳也反驳不了。胤祺无奈扶额,好吧,他承认,在耍嘴皮子的事上他是别想在她那占到便宜就是了。关于五福晋被诊出喜脉的事很快传遍了后宫,翊坤宫和宁寿宫那边自是安清让人去递的消息,宜妃和太后听到消息后,都立马派人来了阿哥所,送上了不少补品过来。翊坤宫来的宜妃身边的大宫女喜珠,宁寿宫来的是太后身边的乌兰嬷嬷,可见两人对安清的重视。没过多久,乾清宫也派人送来了补品和一些赏赐,安清看着满桌子的好东西,突然有种自己发了笔横财的错觉。八福晋听说安清怀孕的消息时,整个人怔愣了好久,待她反应过来时,只觉得整个脸上火辣辣的。她前脚刚拿安清做了挡箭牌,谁能想到她回去便被诊出了喜脉,八福晋都能想象到今日在宁寿宫的那些人会在背地里怎样嘲笑她。八福晋身边的宫女小心翼翼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她没敢说的是,不知怎的,之前在宁寿宫的事被传开了,现在宫里不少人私底下都是在看他们福晋的笑话呢。而此时的八福晋,却压根没注意到宫女的欲言又止,这会则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绪中。她眼底划过一丝苦笑,其实,今日在宁寿宫的事,也不是她和安清有什么仇什么怨,按理说即便惠妃为难她,她不该拿她出来说事的,但那时不知为何,脑子一犯浑,话就这么说出口了。八福晋不蠢,自是知道不应该这样平白得罪人,所以,回来后,她也是后悔了的,只是没想到这反转来的这般快。如今这局面,说到底也都是她活该,自找的罢了。当然,八福晋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来,无非就是不甘心在作祟,所以才做出这般无辜迁怒人的事。当日在江宁府时,八阿哥说曹寅送的那两个女子是皇阿玛松了口的,他不好也不能拒绝,可明明就是能推掉的啊。所以,她又怎么可能甘心呢,这才有了回到京城后闹得这一些事情来。自从确认安清有孕后,她完全就被当成了稀有动物般,被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监控了起来,不仅是紫苏她们,还有胤祺,各个都紧张的不行。麦冬更是严格控制起了她的饮食,什么冰碗冰镇水果之类和冰相关的东西,她是别想碰了。可是,这眼瞧着一日热过一日,安清这在宫里的日子也是真的难熬啊。好在六月一过,康熙又宣布要带着众人去畅春园避暑了,安清对此自是举双手双脚赞同,这夏天呀,自然还是在畅春园过着舒服啊。安清过去还是住在去年的那院子,去年来过一回还住了这么久,再过来自是轻车熟路的很。不过,来到这里第一日,最开心的反而不是她,是雪团。这小家伙一进来就像巡视领地似的,带着它的老婆孩子在院子里逛了起来,时不时地还冲着它老婆喵呜两句,像是给人家介绍新家一般。当然,这小家伙自是也没忘了缠着小喜子给它钓鱼吃,它这小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美。正好康熙赏她那皇庄不远,安清自是没忘了正事,那皇庄上的小麦已经收割完了,那空地也晾了几日,正好可以着手种一季夏玉米了。当然,这也就意味着它的农事培训班要开课了,而她的第一堂课就是,把所有人都拉到地里刨地去。宜妃听说此事后,很是不赞同道:“你说你这怀着孕呢,别再把自己个给累着了,要不本宫去和皇上说,这农事学堂的事往后推推吧,干什么啊,哪有让一个有孕之人这般操劳的。”安清见状,忙去拦着:“额娘别啊,我真没事,您看我这有孕后,不孕吐也没其他反应,就和没事人一样,真没什么妨碍。”其实,在她刚确定有孕时,康熙就说过了,让她先安心养胎,说是农事学堂的事不用这么着急,最后是安清自己拒绝了,决定一切按照计划推行。当然,安清也不是那种莽撞的人,主要是她这一胎好像真的是特别省心,不管是麦冬,还是太医院的太医,都说她这胎脉象很是稳定,她的身子也没有任何不适。她除了偶尔会有些累外,其他的倒还都挺好,大概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吧,不过,她现下这体质也确实是麦冬替她调理的功劳。想当初这副身子最初来月事时,她可是经常肚子痛到下不了床,也是这几年麦冬替她调理好的。既然身子无碍,安清自是也不想耽搁,种地这种事,周期本就长,一季庄稼错过了,那便要等到明年了,她还是想尽快把这事给落实了。这次南巡回来,康熙便宣布了此后新增人丁减免一半人头税的政策,安清当时还比较意外,她对历史上康熙朝颁布的农业相关政令还是比较了解的,她可以确定的是,历史上并无此条政令。关于这人头税的政令,只有在康熙五十一年之时,清政府规定了以康熙五十年人丁数作为征收丁银的固定数值,以后‘滋生人丁,永不加税’,算是彻底废除了新生人口的人头税。后来胤祺告诉她,康熙知晓了那日他们在苏州城郊见到的杀婴之事,也知晓江南地区杀婴盛行之事的根由所在。而且,他这次本意是想彻底废除新生人口的人头税的,但后来思考了许久,因前几年的战事消耗和多地庄稼遭遇天灾减产的事,国库实在空虚的厉害,才退而求其次选择减免一半的新增人丁的人头税,而不是彻底废除。安清理解康熙身为一国之君的为难之处,也敬佩他是个能看得到百姓疾苦的皇帝,但她却也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其他的事情她无计可施,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去推广科学种田,帮百姓们避免那些不必要的减产情况,尽量多的提高粮食的亩产。让百姓们手中能有更多的粮食。宜妃默默叹了口气,她自是知道安清这些心思的,她也从没瞒过她什么。用太后的话说,安清这孩子不能用后宫女子的标准去要求她,她心中有百姓,所做的也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他们做家人的自是要支持她的。“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但有一点啊,千万不能逞强,以自己个的身子为主。”宜妃道。安清忙应道:“额娘放心,我惜命的很呢,自是不会逞强的,再说了,我身边还有爷和麦冬看着呢,保证万无一失,我到时候定给您生个胖胖的孙孙。”宜妃被她这话直接逗乐了,“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要你要没生下一个胖胖的小阿哥,小心本宫找你算账。”安清听到这话,立马抓到了话柄,“额娘,瞧您这话说的,要是我生个胖胖的小格格您就不喜欢了?”说罢,还摆出一副‘没想到您竟然重男轻女’的表情。宜妃却不吃她一套,瞪了她一眼道:“你少冤枉我,你知道我没这意思。”这宫里谁生孩子不是都盼着生小阿哥啊,旁的不说,这在皇家生了小格格,那天生就是有着抚蒙的命运在身上的。安清自然是知道的,毕竟她成婚这么久一直没有孕,宜妃都不催她,又怎么可能是介意她生男生女啊。“额娘,我知道你们忌讳什么,但我不怕啊,嫁到蒙古怕什么呀,您别忘了,我就是从蒙古嫁过来的,我就算是生了小格格,她要是嫁到蒙古了,那里可是有着他外公外婆和舅舅们的,再说了,四妹妹这个姑姑不是也在嘛,吼~这么一想,那她在整个草原不都得横着走啊,铁定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所以怕什么啊,京城里有他们撑腰,草原上又遍地是实打实的亲戚,根本没在怕的好吧。宜妃一想也是,但还是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那你闺女到时候离开你,你不伤心?”安清大手一挥,很是豪气地说道:“那伤心什么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宜妃‘呵呵’了一声,“你也就是现在嘴硬,到时候怕是都没你哭的紧。”儿行千里母担忧,她这是还没孩子,等有了就知道了。安清却不这么认为,她虽然没有过孩子,但对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是很了解的,“额娘,您且瞧着吧,等日后我把这孩子生下来了,我就丢给您和皇玛嬷帮我带,我自己个乐得轻松。”宜妃自是不信的,“那我可得好好瞧着,就看你到时候舍不舍得。”安清也没再辩驳,只挑了挑眉,表示那就日后再瞧呗。然而,此时宜妃怎么也没想到,多年后,众皇子都出宫分府了,她和太后看着这隔三差五就被安清丢进宫里来的孩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是,他们这孩子到底是给谁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