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中那张消失的鳞片(),是丹尹身上唯一的变数。
躁郁之气腾升而起(),陌奚想剖开他的肚子,把那片鳞找回来,可鳞片早已融入了丹尹的血肉。
他烦闷无比,忌恨生出强烈的摧毁欲,使破裂的蛇胆进一步恶化蔓延。
痛苦将他唤醒,陌奚猛地感受到了一股恐惧。
他控制自己,也控制着身边的一切。
如今却有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再也不受他的挟制,这对陌奚而言是极其恐怖的讯号。
恐怖的不是一条三千年的蛇,而是脱轨的失控感。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即刻涌出抹除变故的杀意。
偏偏,那变故是茯芍。
他还舍不得。
但失控的恐惧令他根骨生寒、坐立不安。
陌奚想,既然如此,他就将这一选择交给茯芍。
他在茯芍面前从不吝于讲述蛇王的卑劣,他也知道茯芍有称王的野心。
今日他就把机会摆到她面前。
经过乌木玄域的一场狩猎,茯芍的修为有了大幅提升,可以杀死病重的蛇王。
当茯芍进入鲛绡时,陌奚分辨不清自己是喜是怒。
他盼望着茯芍露出丹樱、丹尹以及其他妖魔那样贪婪的獠牙,如此,他便能心安理得地杀了她,结束这场变故。
可他又渴求着,渴望茯芍爱抚他、治愈他,像爱沈枋庭那样爱他。
茯芍的选择,令陌奚受宠若惊。
比起欢喜,更多的是惊错和迷茫。
从未有谁这样对待他。
他也好,其他蛇妖也罢,任何蛇在发现重伤的妖之后,要么杀了取丹,要么惊恐躲避,即便是伴侣之间也少有雌性倾力救助雄性的情况,何况“蛇王”并非茯芍的伴侣,只是个见过几面的生蛇而已。
茯芍的反应无例可依,陌奚不知所措,心绪说不清、道不明。
寝殿外朝日升起,隔着层层鲛绡,夏日的温度也还是过于灼热了。
一缕璀璨的金色毒液从陌奚唇角溢出,湲然涔落,滴在了月白长袍上,洇染绽开,小小一朵,像是那束苦麦菜。
毒腺肿痛,陌奚垂头,指尖轻抚着茯芍坐过的玉榻一角。
那张脸上不见半点杀意,反而怅然若失,流露出两分哀伤。
她的身上、她的蛇丹里又有了丹尹的味道……
蛇毒滴滴答答地坠下,清雅的水莲香气被甜腻的蛇毒搅得浑浊艳靡。
到最后,陌奚放弃了吞咽,任由毒液分泌,堕至苍墨色的尾上。
他漠然地看着自己附着了黏腻金丝的蛇尾。
和丹尹相比,这条尾巴的鳞色暗沉乏味,也不再年轻。
……
茯芍回到医师院,首先去察看了丹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