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看到穆儿还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慰藉,唯一的遗憾,也许就是无法长长久久地陪伴他了吧。
监牢通往外界的那条通道似乎格外漆黑,格外漫长。宋清琢脚踝间扣着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
走到尽头,坐上囚车,押至刑场,铁索套上四肢和脖颈。
喧嚣的人声统统成了背景音,日光迎面,宋清琢忽然松了口气,闭上眼。
几日前的那个午后,也如这般阳光明媚吧。
那时他穿过假山花圃,绕过水榭长廊,轻手轻脚踏进那间宁静的屋室内。
心跳扑通,扑通,越跳越快,如擂鼓敲打耳膜。空气中有安神的熏香,也有淡淡血腥味,他贪婪地嗅着,再一步步靠近床榻上的人。
那是他朝思暮想,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人儿。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只能得了空就来看几眼,守上片刻,生怕眼睛一闭,一切又都像从前那些梦境一般,睁眼时就消失不见了。
他一步步靠近,一步步靠近。直至走到跟前,那俊秀无双的脸庞清晰出现在视野内,他才放心。
是他的穆儿,真的是他的穆儿。
他小心翼翼蹲下身,再一点点靠近,一点点靠近。
床榻上的人还在昏迷中,眉心微微拧着,纵是闭上双眸,面容依旧精致得不似凡人。
他轻轻吻上那双好看的眉,一路向下,吻上眼眸,鼻尖,再到嘴唇。
他贪婪不已,又克制万分,最终浅尝辄止。那抹甘甜,足够留香许久。
“午时已到,行刑——”
我的穆儿,愿你余生,长乐久安。
*
使臣馆内。
一只鸟雀扑棱着翅膀落到某间屋室的窗台上,用红喙细细梳理羽毛。床榻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惊得它一声啼鸣,拍拍羽翼又飞走了。
床褥倏而滑落,露出那少年身上斑驳的痕迹。似是被鸟鸣扰梦,他缓缓睁开眼,恍惚间想起什么,猛地起身,随后又重重跌落床褥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