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回头,是那个男人,我记忆中的爸爸。
男人的眼中再也没有慈祥,有的只是憎恨和要杀人之前的兴奋。
天阴了,四处都是轰隆隆的声音。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风,风里有一股咸味,我推测我们在一个小岛上,还是私人的那种。
他大声质问:(你,是不是复明了!)
此刻再装下去毫无意义,我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看着他的眼睛,镇定地点头:(是,所以我不再是你们的女儿了,对吗?)
男人愤怒起来:(对!你不是我女儿!你不是我女儿!)
或许我应该庆幸这样的鬼天气,雷声大作,房子里的护士服女人并没有听到男人的怒吼。
但是男人长时间逗留在天台,她迟早会现端倪,我只能在女人现之前解决他。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刀,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他分明就是我爸爸啊。
可是我不是他的女儿,在我失明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在我复明的时候,他就要杀了我。
好吧,那么……既然他要杀我,还有杀我闺蜜的嫌疑,那就当做仇人看待吧!
我下定了决心,开口:(那你的女儿,到底是谁?)
男人有一瞬间的愣怔,片刻之后,说:(我女儿,叫宿宿。)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顿了顿,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涌上心头。
我接着问:(宿宿眼盲了,是吗?那她在哪儿呢?)
握紧刀,悄悄地,悄悄地往前走。
男人有些迷茫:(她……她在哪儿……)
就要到合适的位置时,他忽然暴怒,大声地吼了起来:(她死了!她死了!你也要死!我也要你死!)
突如其来的变卦让我猝不及防,他冲了上来掐住我的脖子,我跌跌撞撞躲过要害,不至于一下被掐死,但是他的力气之大让人无法抵抗。
我拼命不去本能地抓他的手,而是右手掏出口袋里的刀,狠狠地扎向他手腕上的动脉!
动作行云流水,好像练过一样,条件反射,我对我从前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他惨叫一声,松开我查看手上的伤,却怎么也止不住血。
我把刀擦干净,不愧是保姆用来割人头的刀,果然锋利。
男人怒吼一声,再次朝我跑来,但是这次我毫不慌张,因为割了他的动脉,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我只需要躲着他,不让他跟我同归于尽就行了。
天上开始下大雨,他在天台上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急于找到我的位置,却因此加快了失血度。
他很快瘫在地上,雨水混着血水,整个天台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又好像是来自海风的咸味。
(去陪你的女儿吧。)看到他没有力气倒在地上,我淡淡地开口。
门忽然被猛烈地撞击,里面传来护士服女人的疯狂尖叫:(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那里!那是我们的女儿!你不能伤害她!)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门前,擦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虽然没有什么用,大声说:(我不是你们女儿!你们的女儿,一定早就死了!)
他们的女儿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推测死于非命,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女人持续吼叫:(你是!只要你喝下这个东西,你就是!)
她拼命地撞着门,如果不是我锁的好,她很可能破门而入。
我勉强睁开眼睛,从门缝里看过去,她的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粉末,是中午准备放在我饭菜里的。
(这是什么?)我问。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那是让我永远成为她的女儿的东西,吃下去,我就永远瞎了。
她没有回答,门缝里的雨水漏了进去,被打湿的头紧贴着她的脸,有些许的狼狈。
然而从她的这种状态中,我知道在外面的我比她看起来要更糟糕,更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