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表面轻叹,心中却暗赞这局输得漂亮,再问:“殿下,二皇子为何打算放郑修出狱呢?”
“呵呵,柯老,你坐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有多少年了?”
“回殿下,不多不少,正好十年。”
“忠烈侯你觉得如何?”
“殿下你是说……”
“你尽管说。”
“臣认为,郑家这些年,老实本分,不仅没匿半分税钱,却还主动多缴赋税,充盈国库。”
“你信吗?”
老者摇头:“臣起初不信,但细细查账,郑家……确无匿税。”
“你不信,我不信,百姓,更不信。”与户部尚书下棋之人赫然就是当今大皇子。他笑道:“天下百姓皆仇富,这是人心。无论郑家是否真的匿税,但这风声出去了,你说百姓是信的多,还是不信的多?”
柯大人沉默,他隐约明白郑修这一系列措举的深意。
原来,忠烈侯郑修看似在亏钱,实则猜出了有人要在背后搞他,用撒钱的方式买回郑家口碑。
“忠烈侯如若冤死狱中,无论最后二弟将谁推出来替罪,也很难平悠悠众口。”
“如今父皇病重,却仍未立褚,二弟便急忙忙跳出来,实属不智。”
“你那下属史文通横死街头,死状蹊跷,至今仍不知是谁下的黑手。”
柯禀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让他们彻查,总不能成一桩悬案。”
“是。”
“无论如何,”大皇子又道:“这时候将忠烈侯郑修放回去,百姓只会认为,忠烈侯又是用钱,摆平此事。”
第二盘棋摆好,风云再起。
“虽然本殿不知二弟究竟想如何侵吞郑氏家财,但在这风口浪尖之上,那忠烈侯郑修,横死家中,譬如自缢而亡。百姓会做如何想?”
户部尚书柯大人猛然一怔,手中棋子掉落,惊声道:“畏罪心虚,自我了断!”
……
从皇宫出来,柯大人心事重重。
远离皇宫后,在大道边,停了一辆辆人力车——这些都是郑氏旗下“郑氏打车”的行脚。装扮寒酸的行脚们衣着单薄,在寒风中不断搓着手掌取暖。
柯大人叫了一辆,行脚车夫哄抢着要做柯大人的生意。柯大人随意点了一人,坐在人力车上,默然思索。
年近四十的行脚难得拉一趟大人物,心情愉悦,口中吹着抑扬顿挫的哨声,听着就像是一首歌。
三长两短,短短短长长,长长短长长……
哨声向远处荡去。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角落上演着。
行脚们,哨声嘹亮。
……
出狱?
郑修一听,暗道其中必有蹊跷,当下来不及细想,他便先对疤老六表态道:“六哥在狱中如此照顾郑某,郑某岂能说走就走?这万万不妥!郑某平日最念旧情,一想到日后无法再与六哥把酒言欢、一同举杯邀月,郑某便觉心如刀割!所以,这狱,不出也罢!”
疤老六见郑修口吻斩钉截铁,人都傻了。
他当差十余年。
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几十弟兄,在城里算得上半号人物。
这是头一回听见如此荒唐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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