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时常想,那些口口声声除魔卫道的人真是为了除魔卫道还是为了看弱小如她这样的小妖跪在他们身前一遍又一遍的哀求呢?
很长一段时间阿沅以为季陵就是这样的人,他热爱杀戮,更热爱跪在他面前的那一双双恐惧的眼睛。
即便他不承认。
但是之前发生的事,她又迟疑了。
明明他可以轻易的让她第三次跪在他面前,像她这样的小妖三翻四次忤逆他不该气得要死吗?尤其在她当时说了那样近乎挑衅的话。
“季陵,我会跟你拼命的。”
或许在那厮耳里听起来更像个笑话吧。
但最后一刻,他还是放过了她。
……为什么?
不为其他的,阿沅当然不会以为自己比薛时雨的分量还重,她是真的很好奇季陵在那一刻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原来以为自己还是很了解这厮的,毕竟在那未来的幻境里,他与她纠缠了半生,她在一旁看着,好像也随着幻境里的“他们”过了半生。她敢肯定,薛时雨都没她了解季陵了解的多。
可现在,她也看不懂季陵了。
至于为了她翻遍整个鬼市还大刑审问半瞎李?
至于么???
阿沅可没那么大脸。
哎呦,不能想,越想越好奇了。
况且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想把书生牵进来。
书生已经因为她受了很多伤了,再被季陵揍一顿,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的。
阿沅冲书生挤眉弄眼的,沈琮和薛时雨都看明白了,就他还杵在那儿!跟大傻子似的!
见书生没反应,阿沅瞪了他一眼,无声的对他说:“别捣乱!”
沈易俊容微霜,下颚绷得紧紧的,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
阿沅瞪了他一眼,索性扭过头不再去看他。
“喂,都多久了还开不开宴啊?这小小边陲小镇的城主派头也这么大啊?老人家可等不起啊。”
半瞎李落座于斜上方一桌,此时的他更怪异了。露出来的一只手和一只脚腕是干枯的、黑瘦的,而另一只手和脚腕却是白皙的、健康的。他独眼微眯,手持佳酿,显得心情极好。
而与他同坐的小道士面容呆滞,右侧的手脚俱是空荡荡的,瘫坐于软垫上,整个人已经,废了。
半瞎李抓着他的后脖将他摁进案桌上的汤碗内,大笑道:“吃啊,你怎么不吃啊?小兄弟,老夫还要多谢你啊,你可得好好补补。”
阿沅这才发现,在座的都是大牢里的人,除了妖僧都到齐了,这样形形色色的人聚在一起,实在是个……诡异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