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很奇妙,好像被无限拉长,在阿沅眼前是无限趋近的行尸利爪,耳侧是僧人温吞湿热的嗓音——
“打出去。”
僧人话落的瞬间,一冷一热两道灵力终于在阿沅的灵脉交织为一体,随着僧人话落一道打了出去!
阿沅灵气打出的瞬间化为利刃,迫在眉睫的利爪登时齐齐被削了去!
行尸哀嚎片刻又飞扑上前,阿沅双眸微微发亮,抵在她后背的掌心似乎更热了些,有些微微的灼烫。
体内的暖流带着寒流自上到下游走在灵脉之间,好像为她砍去了荆棘,铺了一片康庄大道,阿沅终于能得心应手运用这股力量,掌风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没有一掌是打空的。
很快局势颠倒了过来,阿沅自角落逼出,无任何行尸能逼近她三丈内。
直到体内的暖流消失,抵在后背的掌心撤下,那道暖流已在她体内运转了整整七个循环反复,即便暖流彻底消失不再引导她了,阿沅已然学会了如何运用体内的磅礴的灵力。
最后一掌打出,数十行尸倒在地上彻底不能行动了。阿沅单手掐着最后一个尚有行动力的行尸,那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不知被何物削去了半个脑袋,他低吼着,在阿沅掌中挣扎着,阿沅本要掐断他的脖子,忽然一只修长而过分苍白的手抓住了阿沅的手腕:
“且慢。”
阿沅侧眸看去,眉头不耐得皱紧:“干嘛?”
年轻的僧人望着阿沅,踌躇了一会儿道:“施主,可不可以……”
“不可以!”
阿沅是吃过这些行尸的苦头的,唯有将其脖颈斩断或扭断,这些行尸才会彻底死亡,不然别说被削去半个脑袋了,就是双手双脚都削了,这些行尸爬也是要爬来弄你的,麻烦死了!
阿沅疑心是这妖僧过剩的伪善又来作祟了,看见个小孩就动了菩萨心肠。
她不耐得又吼了一遍:“松手!”
然而他仍然抓着她的手腕不放,语气恳切:“施主……”
忽然挣扎的小行尸一口咬在阿沅的虎口处,阿沅吃痛松了手,僧人耳尖微动,在阿沅勃然大怒要一掌击了他时,听着过耳的疾风,极其精准的一把抓住了小行尸,小行尸也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登时流了满手的血。
阿沅虽打了个空,却也乐的看着妖僧自食恶果。
既然他想救就救好了,她倒要看看一个瞎子怎么对付行尸。
只见僧人闷哼一声却并不生气,哪怕这小行尸一嘴利牙几乎要在他的胳膊上咬下一块肉来!
更何况这僧人胸膛前还留有阿沅留下的五个窟窿正汩汩淌着血呢。
阿沅想,哪怕她不动手,就这么个流法,最多两个时辰这个妖僧也能血尽而亡。
轻轻一声冷哼,阿沅在旁冷眼看着,看着这妖僧微颤的指尖搜寻了片刻,终于寻到了小行尸的眉心处,小行尸终于舍得放下口中的肉,转而要咬下妖僧的长指,妖僧长指一抵它的眉心处,轻声道:
“散。”
一瞬间小行尸双眸圆睁,浑身僵直不动。
阿沅一愣,只见小行尸青白的肌肤犹如泼墨一般,肉眼可见的盈起一团黑气,那团黑气逼至发间,汹涌的汇入僧人抵在他眉心的长指上。
小行尸身上骇人的青白肌肤渐渐软弱、透明,青色的双眸也逐渐恢复正常。而僧人霜白的俊容盈着一团黑气,周游片刻也消散了。
阿沅看的目不转睛,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原来,这就是祛魅。
这妖僧……也是这样为她祛除邪气的吧。
小行尸的双眸恢复澄澈,他一双圆眼眨了又眨,似乎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双眼登时蓄满了泪,他从年轻的僧人怀里挣脱,跪在僧人面前,不住磕头流泪,充满稚气的哭腔萦绕在半空:“求求圣僧救救我爹,救救我娘,救救我阿姊……我不想变成妖怪,可不可以把我爹娘,把我的阿姊也变回来?我们村一夕之间全变成了这样,我们做错了何事,为何要变成这样的怪物?”
话音一落,不光是僧人一怔,阿沅也愣住了。
“你们……你们不是死后被变成行尸的么?”
小行尸哭着摇头:“不是的,是坏人,是坏人将我们变成这样的……”
即便是阿沅也吃了一惊:“你是说……有人以活人炼行尸?!那人是谁???”
可再问,小行尸却又记不得他口中的坏人是谁,只冲着僧人扣头,央求他救救父母阿姊。
僧人托住了小行尸的双臂,不让他再跪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颚异样的绷紧,显然没有从这样耸人听闻的事中缓过来。
阿沅望着这一地的行尸尸骸,本以为他们是苦命的灾民,死后被炼作了行尸。竟然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